月老殿的后方,是一方遍植藕荷的小池塘,正在三月里,水面一片静谧,唯有去年留下的一些残断的藕杆和莲蓬。
绕过小池塘,便来到一处僻静的殿宇。
药师殿。
人人都去拜大佛,或是拜月老和观音财神了,此处鲜少有人走动,倒是难寻的一片清净之地。
叶晚棠还记得,方家所在的镇子上,也有一座菩萨庙,里面供奉着药师菩萨。
从前在方家时,每逢去烧香拜佛,母亲总要领着她在药师殿多拜一会儿。母亲还在那个庙里,给她供了一盏白玉石的莲花长生灯。
母亲曾说,多拜药师菩萨,保佑棠姐儿此生康健顺遂,无病无灾,便是最好的福气了。
进香的规矩,也是母亲曾吩咐教导过的,要噤声、恭敬,缓缓地把心中所想说给佛祖菩萨听。她撩起衣角,轻轻地跪在药师菩萨脚下的蒲团上。
阿月素来知道她礼佛的规矩,此时也不多话,只安安静静地跟着叶晚棠跪在她身后的蒲团上。
药师菩萨的神貌端肃又慈祥,叶晚棠双目垂闭,默默诵经。
她还记得幼时母亲教她诵读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时,她觉得那经文十分拗口,字数又太多,她总是不爱读,每每撒娇耍赖,总能糊弄敷衍过去。
在母亲的卧房里,也供着一尊药师菩萨,晨昏两炷香,净水鲜果,每日不断。
她还记得幼时的自己,经常窝在母亲跟前听她诵读经文,一字一句,一字一句,她每每无意识地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总是在母亲的床榻上。
母亲常说:人间皆苦,唯有自渡。
叶晚棠曾经不明白,既然要自渡,为何还要拜佛诵经。
直到母亲病逝之后,她经常夜里惊醒,看着夜凉如水,四周静默一片。她在那样孤寂清冷的深夜,才终于明白。这世上,唯一不能自渡的,便是你把自己的期望放到旁人的身上。
后宫十年,她身为女官的职责之一,便是要把各宫娘娘们抄写的经文送去内宫的迦蓝殿,于菩萨尊前焚化。后宫寂寥,她经常来往于迦蓝殿,渐渐也对那些经文耳熟于心。
母亲跪在佛前诵的经文,都是回向给她的。
…只是可惜,前世的她,终究没能如母亲所愿,康健顺遂地过完一生。
叶晚棠很快就将一卷经文诵读完毕,她对着药师菩萨的泥塑,虔诚地拜了三拜,才缓缓起身。
“已经是晌午了,琼裳姑姑还没有来寻我们,姑娘,咱们现在是去月老殿呢,还是……”阿月皱了眉头。
“太太既然吩咐了让我们一道,那咱们便去找找她们。”叶晚棠轻声,“说不定她们还不知道我们离开了。”
两人去了月老殿。
殿内的香客虽比方才少了一些,也是很热闹的。她们寻了一番,并未见琼裳她们的身影。
阿月有些生气:“怎么不见人?她们出来没见着姑娘,竟自己走了不成!”
殿内的小沙弥见她们寻人未果,道:“女施主莫要担心,近日寺里有贵客,守卫比平日要严备许多,只要人在寺内,绝不会有事的。许是去斋堂用饭了吧?”
阿月重重地哼了一声:“竟不等我们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