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龙毫不犹豫道:“父亲,您做的对,无需为孩儿担心,若真会因此……这仕不进也罢!”
“为父便知道你是如此!”
刘凤仪笑着摇摇头,道:“这样也好,不用和那寿宁伯闹纷争,看寿宁伯是要用戴盛立一威,若是你扯他的后腿,免不了被他记恨,他是何种人,满朝皆知,被他记恨,终归亦不是好事,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了!小人物,便要有小人物的决断,可不能首尾两顾妄图左右逢源。”
“父亲,孩儿以为,那寿宁伯……”
……
张鹤龄当街使差人打了戴家二公子并抓进锦衣卫,至今未曾放人,此一事,随着下朝之后,迅速传播开来。
本来只是东城街面流传一二,也多是层阶不高的人群,但朝会上几百官员,加上科道言官的一通弹劾,把这件事彻底的推到了台面之上。
儿子被抓,也丢了面子的戴总宪会有何动作,甚至朝堂大员们会有何动作,成了很多人所关心的焦点。再者,那寿宁伯突然来此一出,是不是代表,他这个一直被人各种弹劾的外戚来了一次反击?要达成何种目的?不免有人开始猜测。
只是,事情却让他们觉得自己想多了,戴总宪下朝之后,沉稳平静的回了督查院,似乎全无动作,而张鹤龄其人,好似无事发生一般,正常的处理着他的公务。
甚至连关押戴盛的锦衣卫百户所都未曾去过,一大早便是去到兵马司,接着再不出来。
包括两衙的人亦是多有议论,要知道,兵马司没有大牢,锦衣卫千户所也只有临时羁押之地,往日可从未曾扣过如此重要人物。
他们在隐隐兴奋之间,多少亦有些担心。不过,这位伯爷上官,着实的给他们立了一个规矩,到任只第二日,被打被革的兵丁已有二十余,这不是三把火的三把火,也着实让他们警惕了精神。
从第二日开始,所有兵丁都打起了精神,兵马司,包括锦衣卫,都难得为之一正。
兵马司大堂。
对今日兵马司的风貌,张鹤龄倒是基本满意,不过,他此时可考虑不到那些。
甚至戴盛的事也被他暂时抛在脑后,抓戴盛本就是给东城的街面立个规矩,至于戴盛本人并不重要,是不是戴总宪的儿子也不重要。昨日没有戴盛,迟早也会有其他盛出现,总归京城不缺可以让他立规矩的人。
他无甚在意是谁,规矩立了,按章办事便是,人们所猜测的所谓反击,没有的事。至于戴总宪的面子?他的面子与我何干?他只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张鹤龄毫不在意只专心公事的态度,反而让他属下一众官吏安心了许多,更加积极的配合起张鹤龄的工作起来。
“今日,多谢诸位了,让本伯对两衙事务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本伯的心中已有了决断!”
“下官、卑职等,听伯爷令!”
孙继、刘范加上锦衣卫的百户张海、邢朝和兵马司洪晋、袁成两位副指挥使,两衙的主要高层齐聚一堂,听到张鹤龄已有决断,他们纷纷起身,连忙躬身行礼等着吩咐。
张鹤龄满意的点点头,今日这一谈,才算是把两衙所有细节倒了个干净,这些都是在底层挣扎的小官,在特殊的衙门里,往往知道的不少。
若是往日,他大概会统一把这些小官划入不入流的行列。
屡试不中被打击了考学意志的举人,被从正军发配到杂牌军的把总,南镇抚司不受人待见的文书和百户,好像全是不得意的人。
但不得意,不代表完全没有了心志,至少他面前的几人尚有,昨日他未点名的一次命令,让他试出了很多。
如今嘛,这点心志因他这个伯爵到来而激发,做事格外的主动积极,有这些两衙老人的辅助,他也有信心真正开始实行自己的规划了。
在陛下那里,当着几位大员的应承,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正待吩咐,却见一个兵丁急冲冲的跑了过来,未等行礼便是急报:“报……伯爷,宫里来了位公公……”
“还真是奇了,每次本伯要安排正经事务,宫里总是来人!”张鹤龄笑着,很随意的吐了一槽。
只是,他的这些属官们,可不敢附和,只是陪着笑。
张鹤龄摆摆手,笑道:“走吧,随本伯出去迎迎……”
一行人出了大堂,只是,还未等他们走出多远,宫里的人已是到了大堂外的院子前。
一照面,张鹤龄便快了几步迎了上去,拱手道:“恭喜,陈公公,恭喜!”
来人正是陈准,下朝随皇帝回到乾清宫后,他换了身衣服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红黑相间,彩纹纻丝飞鱼服,有身份且有荣宠的大太监才能穿上的服侍,大致仅次于蟒袍,张鹤龄一打眼便心中有了数。
宦官亦是有品级的,能被称太监的宦官,至少也是从四品少监掌事一级。到了这个级别,皇帝一般都有赐服。不过,非正印太监,或是重要的内衙,一般可不敢穿。这年月可不比几朝之后,太监都敢自己设计服装。
以前的陈准是乾清宫掌事,记得上一次见到陈准时,穿的还是正常太监服饰,今日过来,已是穿上了纻丝飞鱼服,手持一柄如意拂尘。凭他对陈准的印象,若是未成大监,该是不会如此穿着。
“哈哈,寿宁伯好眼力,咱家倒是让寿宁伯见笑了。就如同那些大臣们说的,幸进之人,这不,逮着就来显摆了!”
陈准笑呵呵迎了上来,自嘲了一句,向北拱手道:“承蒙皇爷错爱,委以司礼监秉笔一职!”
两人笑着寒暄两句,兵马司和锦衣卫的属官们一听来头,赶忙纷纷上来见礼,陈准皆是无甚架子。
张鹤龄一直在笑着,不过,他脑子却在转着,陈准的升职,或许有他不知道的情况。
或许是昨日,或许是早朝,张鹤龄突然觉得,他的消息太过闭塞了,毫无可以让他分析的消息来源。他心中有了些想法。
寒暄过来,张鹤龄笑着道:“陈公公,本伯就怕见着你,每次你过来,好似都不太有好事。今日,不会又有人告本伯的状,陛下传我进宫吧?”
“哈哈,寿宁伯,你这说的咱家好似是丧门星一般……”
陈准哈哈一笑,他看了看兵马司和锦衣卫的几个官,笑道:“不过,伯爷您猜的有些谱子,今日还真有不少人告了您的状。那叫群情汹汹,喊打喊杀的,最后都快说成抄家灭族的罪了。不是皇爷发火问他是不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是四亲,估摸着那些大臣们还没完呢。”
张鹤龄已是无所谓了,笑着问道:“还真有告的?早朝的时候?这回又罗织了甚罪名?”
陈准笑了笑道:“哈哈,早朝刚过一会儿,再过些时辰大致您便知道了,咱家先不复述,左右就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也得感谢他们,若不然,咱家还不定何时能捞着这样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