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钱是没有的,不是舍不得,是不能给,或许给个五两十两,对这个绿袍官员不算少。但人家说不得还会以为你是羞辱他,文臣有时就是这么矫情,宁愿借京债,也不愿受人赏赐恩惠。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在何处高就?”
“本官赵士贤,翰林……庶吉士。”
本官?呵呵,一个7品绿袍,都敢称本官了,挺有意思。张鹤龄也不在意,接着寒暄道:“赵翰林,是哪一科的?”
赵士贤有些意外,道:“本官,弘治六年癸丑科二甲第十三名进士!”
张鹤龄也有些意外,不由多打量了两眼,看起来三十余岁,5年前考中进士,算得年轻,非一甲入翰林,那就是改庶吉士,散馆后要授职。如今能来宣旨,大致是在内阁有些职事。不过,依然报的庶吉士,那就是未有正式职位,否则该是要报一报的。
可三年一科,弘治九年的庶吉士都该要散馆了,他弘治六年的还未曾具体安排,这就有些奇怪了。是九年的那一科未有馆选?
张鹤龄问道:“不知赵翰林今岁可要授职?”
赵士贤莫名看了张鹤龄一眼,淡淡道:“司职任命,自有陛下和上官。本官惟有勤勉以效王事,授职与否、何处,皆然!”
“寿宁伯,圣旨已下,本官当即刻回返复命!”
赵士贤举起了拳,行了一礼。虽是简单的礼,倒是他从来到之后的第一次。
“哈哈,赵翰林公务繁忙,本……伯不便打扰,若是日后有暇,当多多亲近。本伯是本朝的国舅伯爵,赵翰林亦是本朝的高名进士,翰林储相,都是陛下肱骨,当竭力为陛下为大明效命。
本伯是个粗人,最是羡慕你们这些能金榜折桂的学士,望赵翰林日后不吝赐教啊!”
“寿宁伯,赐教不敢当,若是寿宁伯肯听本官一言,本官只一句,望寿宁伯能不负陛下的殷殷期切之情,慎重慎行!告辞!”
“哈哈!赵翰林之言,本伯受教。若改日觐见陛下,本伯当会向陛下言及!”
“赵翰林慢走,本伯不送了!”
“侯……老爷……”
宣旨官走了,卢齐这才凑过来,不过,一句称呼之后,他心里有些复杂、难受。他不由的抬头看向高大门楣上的那块金匾。
张鹤龄笑了笑道:“齐叔,我够败家啊!”
卢齐收回了目光,摇头道:“老爷是有思量的,我不敢置喙。只是,看着匾额挂了许久,再落下,心里不免有几分黯然。”
不仅是他,包括在场的这些家丁下人,皆是如此,侯府变伯府了,对于大多是家生子的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是啊,挂了许久了,先父在世时封的侯,我袭爵寿宁伯之位,翻年后便又封了侯。这匾额便这么一直挂到了现在。”
张鹤龄也是看了看那匾额。
御笔钦赐,但终归是虚,靠的是宠,靠的是姐姐那份惠泽,终究靠的不是他们自己。
张鹤龄收回目光,笑了笑,吩咐道:“齐叔,安排人下了匾额吧,先置于偏厅!”
“是,老爷!”
卢齐一声应是,朝家丁们吩咐道:“去拿上梯子,都小心点,要是磕着碰着,老夫饶不了你们!”
吩咐了下人之后,卢齐回到张鹤龄身边,请示道:“老爷,回府吧,门口要乱一会。”
“嗯!”
张鹤龄轻轻颔首。
只是,还未等二人回身入府,只听见胡同口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他们不由的转头看去。
又是一名身穿官员常服的人,正骑着马,不快不慢的向着门前驶来。
今日还真是热闹了,一拨一拨的。刚是圣旨,这次的官是青袍,倒是比刚刚的级别高些,也不知是何来意。
他更觉着有些邪门,每次他立于门前,总能有人往他府上赶,看来以后少在门前逗留了。
不是他迷信,但他自身多了意识记忆就是最大的邪门,不信也要信。
思绪一转之间,张鹤龄心中一动之间,来人已至门前,看着门前景象,不由意外,还以为这张家早知消息,等着他呢。
不过,再一看,有家丁抬着高梯架于门前,心里恍然。
圣旨的事他知道了,内阁已是下了条陈转到了各部,咸使闻之嘛!
降爵、贬职,夺世卷、罢职,惩罚不可谓不重。
圣旨内容一发,似乎有无数人欢腾着好像要庆祝天下大同,可比起那些人,他并没有太多情绪。
人家好坏升降和他们这些小人物又有何关系,即便是除爵,那也轮不到他们。即便人家真的罪大恶极,可你们,又能好到哪儿去,左右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再者言,爵位是陛下封的,今日夺了,明日再封便是,难道真能挡住不让陛下封?
还有……一想到手里的部文,他更是不知该如何评判了!
看到来人有些发愣,张鹤龄不由笑笑,迎了上去。
抱拳一礼道:“不知这位……”
“下官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张定。”来人也不怠慢,赶忙上前,报了家门,接着,面色一正,举拳遥向北方一礼,朗声道:“有上谕,命寿宁侯…伯张鹤龄领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