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子……”
马车上,张德见宁大默不作声,他主动搭话。
“德管事……”
宁大又是赶忙摇头,这公子二字,确实让他不太自在。特别是在这位和他交集最多,也最对他知根知底的伯府管事面前。
张德呵呵一笑,道:“这样吧,我也不叫你公子,你也别喊我管事,就按兄弟相称。我称你宁兄弟,托大一声,你便唤我一声张哥或是德哥,如何?”
“这如何使得,小……我如何敢高攀?”
宁大赶忙摇了摇头。
真够朴实的,也不知这份朴实能保持多久。
张德心中暗笑,道:“何来高攀啊,若说高攀,那也是我高攀了。看你也不像一个愚钝之人,莫不是还没明白你如今的身份?”
宁大默然。
他何尝不知,即便是不确定再次入京后的境遇将是如何,但只他妹妹是那位伯爷的身边人,便已是给了他身份了。
这两日,特别是今日在东直门外的那一幕,给他的冲击很大。
他迫不得已之下,把心中所有的矜持和羞愧放下了,喊出了那一声,也是从那一声开始,有些心中的坚持,既像是放下了,也似乎是更纠结了。
到了伯府以后,除了他向伯爷秉报东直门之事的话以外,他拢共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没想到,伯爷给了他如今的安排。
接父母进京,安排住处,大致也会安排个生计。
为何如此?还不是因为他妹妹。让他这些年一直愧疚也让他越发感觉自己无能的妹妹。
14岁时被卖了抵债,三年来,他心中时常愧疚,特别是妹妹每次回家,都带东西,给银子,而他偏偏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因为妹妹带的那些东西、银子,能解家中燃眉之急。
他几乎一直把头深深的埋着,也曾发誓,必须要撑起这个家。
可没想到,却也因为他的无能无知,惹出了事来。
“宁兄弟,想甚来?”
正在宁大思绪翻飞之时,张德突然问道。
宁大嗫喏道:“德……德哥,我是觉得自己太过无能了!既无能,也蠢!”
张德想想道:“是因为你家中的那些小事?”
“小事吗?”
宁大喃喃念了一声,摇头道:“本只是几两银子,可没多时便成了几十两,对我这样的人家而言,已是家破人亡的大事了。”
“呵呵!”wap.bΙQμGètν.net
张德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不屑。
就是一些破事,不用宁大具体解释,他转念便能想出个大概。
想他当初在京郊各处放债的时候,也是贵利,但从来可不曾压迫太狠。
一般都是让人家伤筋动骨,但尚不及家破人亡的程度。不是他多仁慈,而是他知道,不能涸泽而渔呢,若是放一家便破一家,日后还哪来的收益,要图长远嘛。
可这些人,吃相不好啊,也太急了,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且利益赚了,名声已是不好,但起码不能让这些被压迫的人家完全不能活,还指望人家后续老实的给他收益呢。
事该办到何种程度?该是榨干人家了,还要让人家别对你有太多意见,然后努力的做活做工!
张德在心中给那些人评判了一番,多少有些得意。
像宁家这样的人,这些年他处置了不少,当初不就是拿清芷抵债,然后人家还不曾记恨嘛!
若不是如此,清芷在府中入了老爷的眼,还能有他好日子过?
“宁兄弟,别为这点事烦扰,真不算大事!”
张德不在意道:“银子咱们照给,要官面上的处置,咱们也有官面上的底气。别说只是县衙,即便是顺天府,也不当甚的。”
说着话,张德拍了拍怀中,意思不言而喻。
见宁大似乎还在琢磨什么,张德道:“你啊,就是想的太多。还有,老哥我不拿你当外人,要说你一句!”
见宁大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张德心中满意,道:“东直门的事还不明显嘛,你喊了一声咱们伯爷,之后可再有为难?没有路引可是大事呢,但又能怎的?
所以啊,像你家里这点小事,哪需得特意跑几百里到京城来。我看你原本的意思,大致也就是向清芷姑娘周济些银钱……”
闻及此,宁大有些羞愧,不由的头低了低。
“嗨!你啊!”
张德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咱府上的清芷姑娘,那可是老爷身边人,虽说如今还只是个丫头身份,可她已是老爷给换过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