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箭应声没入树干一寸有余。</p></p>这还只是用竹子削尖做成的箭矢，若是加了铁质箭头，杀伤力可想而知。</p></p>杨陌和老周又对弩弓的瞄准进行了细微的调校，调校之后的弩弓准头好了很多。</p></p>“箭头还是要用铁的，不然射程太近，还会发飘。”杨陌经过了几把试射之后总结道。</p></p>周大力对这弩弓赞不绝口：“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p></p>杨陌把弩弓丢给周大力：“大力哥，归你了，随我出去试试？”</p></p>周大力兴奋地抱着弩弓，抓了一大把竹箭跟着杨陌往外跑。</p></p>老周看着儿子的开心劲忙是提醒道：“别惹祸啊！”</p></p>“知道啦！”两个人齐声回应。</p></p>杨陌回家带上了自己的竹弓，他并不是要和周大力试弩弓，而是有别的打算。</p></p>他带着周大力来到了村北的洪河边。</p></p>洪河是横穿洪山县的一条河，河岔村也因在洪河的河岔附近而得名。</p></p>杨陌昨日就发现洪河上没有客船也没有渔船，但原主的记忆并不能为他解释这些。</p></p>“大力哥，这河里定然有不少鱼。春天正是鱼群浅滩觅食的时候，咱们用弓弩射些回去。”</p></p>杨陌对周大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p></p>若是鱼群大，水又浅，用弓弩射鱼完全是可行的。</p></p>有了鱼，今日的吃食也就解决了。</p></p>但周大力却一下停住了脚步：“陌哥儿，这河里的鱼抓不得啊。”</p></p>杨陌皱了皱眉：“却是为何？”</p></p>“这河里有蹊跷，说是有河神，会吃人！”周大力脸上表情严肃，不似玩笑。</p></p>周大力自小便听人说这河里的古怪事，他是深信不疑的。</p></p>特别是十几年前，河边建起了一座河神社。</p></p>河神社里住着一群道士。</p></p>里面的道士每年都要用一个人祭祀河神。</p></p>周围的村民更是惧怕河神，不敢靠近河岸。</p></p>“河神？”杨陌自然不会相信世间有什么鬼神。</p></p>周大力点了点头：“我听说，那边有个河神社，据说是高家捐的。”</p></p>“每年都要送个人给那河神吃！说是吃了人才会保我们风调雨顺。”</p></p>杨陌冷笑一声：“既然是吃人，那还叫河神？”</p></p>“充其量是个河怪。”</p></p>“我们离岸边稍远些，它伤不到我们的。”</p></p>说着，杨陌径直走向河边，周大力劝阻不及也只好跟着他。</p></p>杨陌找了一棵斜生的柳树，那柳树的树冠探入水中。</p></p>已是暮春之时，柳树枝条上嫩芽翠花，随着风吹在水中缓缓飘荡。</p></p>杨陌微微一笑：“就这了。”</p></p>他沿着树干爬到了树杈处，蹲了下来。</p></p>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中的情况，这树下果然有很多鱼。</p></p>那些鱼都是被柳条上的嫩芽吸引来的，都在拥挤着去咬那嫩芽。</p></p>杨陌仔细端详，发现水中的鱼居然多数都是鳜鱼。</p></p>古代的生态环境果然好，居然有这么大的鱼群！</p></p>杨陌用竹弓搭上竹箭对准一条大鱼张开的嘴，嗖！</p></p>由于位置极佳，箭矢直接从鱼嘴穿入贯穿鱼腹。</p></p>那条大鱼果然扭动几下后就翻起了肚皮。</p></p>周大力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还真能射到鱼？！</p></p>但他心里仍有不安，他还是有些担心河怪。</p></p>“大力哥，还不找个竹竿把鱼收了？”杨陌此时已经射了三四条大鱼了。</p></p>“今晚有鱼吃了！多余的还可以拿去村里给大家分了！”</p></p>周大力还在犹豫。</p></p>“大力哥，肚子都吃不饱，还怕什么河怪？”</p></p>“你是愿意饿死还是愿意搏一搏？”</p></p>是啊，这些年大家一直在饥饿的边缘徘徊。</p></p>所谓的河神也没有让大家过的更好。</p></p>每年都有人饿死、病死，生活越来越困苦。</p></p>杨陌说得对，饿死也是死，让河怪吃了也是死，索性干他娘的！</p></p>周大力心中竟然对杨陌生出一种佩服的感觉。</p></p>这么多年来，出于对河神的敬畏，没有人敢尝试挑战河神。</p></p>可杨陌不同，他用朴素的道理告诉周大力，吃饱肚子最重要。</p></p>吃饱了才有力气掰扯神神鬼鬼！</p></p>周大力捋了捋袖子，找来一根竹竿，把鱼一条条地捞上来摆在岸边。</p></p>洪河里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打鱼，鱼长得都非常的肥美。</p></p>周大力粗略估计每条都七八斤重。</p></p>而杨陌专挑鳜鱼射，他知道这种鱼最是美味。</p></p>终于，杨陌累了，从树杈上下来：“大力哥，你要不要去试试？”</p></p>“我？那河神……”周大力支支吾吾仍有些担心。</p></p>杨陌推了他一把：“它若是来了，咱们就为民除害！”</p></p>杨陌相信，所谓河怪要么是杜撰，要么是某种生物，都不足为惧。</p></p>周大力扛着弩弓也上了树杈，鱼实在太多，以至于随便一射都能命中。</p></p>每次射完，鱼群都会散去，但飘动的柳条又会把它们再次吸引回来。</p></p>晚霞飞舞之时，杨陌和周大力用竹竿抬着十几条七八斤大的鱼，每人手里还提着若干三四斤大的鱼，满载而归。</p></p>村口，河岔村的村民们围观杨陌和周大力。</p></p>他们转动着饿得发绿的眼睛看着那一条条肥美的大鱼。</p></p>“杨陌，你哪里弄来的这些大鱼？”</p></p>“不会是去洪河里抓的吧？”</p></p>被村民们识破，周大力心中有些不适。</p></p>他狠狠瞪了村民们一眼：“关你们屁的事！”</p></p>“你个丘八！”几个闲汉被周大力怼得有些生气。</p></p>但他们并不敢和周大力动手。</p></p>毕竟他们知道周大力在镇西军当了十年兵，揍他们还是轻轻松松。</p></p>但他们嘴上可没停，一个丘八而已。</p></p>“你们惹怒了河神，河神会报复村子的！”</p></p>“要是让我们跟着一起倒霉，跟你们没完！”</p></p>杨陌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些村民。</p></p>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p></p>“鱼是我一个人抓的，要报复也是报复我。”杨陌沉声说道。</p></p>“不怕报应的可以来找我领一条鱼。”</p></p>都是些穷苦人，杨陌并不和他们一般见识。</p></p>反正鱼很多，自己吃不完，不如分给大家。</p></p>杨陌目光扫过人群时停了下来。</p></p>“小光！来，把鱼拿回去，看你瘦的！”</p></p>杨陌递了一条鱼给了一个干瘦的半大孩子。</p></p>孩子的父母早已亡故，他和奶奶相依为命。</p></p>小光接过鱼，心里纠结了半晌：“谢谢，状……杨公子。”</p></p>他可以挨饿，但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住。</p></p>他不懂什么叫报应，他只知道奶奶需要吃东西。</p></p>“大刚！你媳妇刚生了娃，拿回去给她补补，不能缺了奶水。”</p></p>王大刚沉默半晌，接过了鱼道谢离去。</p></p>他懂什么叫报应，但媳妇没有奶水，小娃饿的天天哭。</p></p>大多数人还是站在那里嘟囔着河神报复之类的话。</p></p>杨陌也不强求，和周大力把剩下的鱼带回了家。</p></p>晚上，杨陌两口子还有周大力一家人架锅炖鱼。</p></p>鱼汤随着炖煮越发的醇香，大力媳妇在鱼汤里撒了一大把野菜。</p></p>鱼香顺着春风飘遍了整个河岔村。</p></p>做好鱼汤后，杨陌端了一大碗又提了一条大鱼去给老于头送了过去。</p></p>老于头自然也是数落了他一番，但是鱼汤真的是太香了。</p></p>村民们嗅到了鱼香味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p></p>他们都没有自己的田地，农忙时给地主富户做做短工，农闲时则到处打杂。</p></p>到了春天，青黄不接，家家都揭不开锅。</p></p>晚上只能早早睡觉，以解饥饿之苦。</p></p>可那讨厌的杨陌，非要在大晚上炖鱼，让那饥饿感放大几十倍。</p></p>周大力一家人吃完饭，沿着村里的路回后山下的家。</p></p>走到一半，却被村民拦住：“大力，现在还能领鱼吗？”</p></p>“不是怕遭报应吗？”周大力冷冷回应。</p></p>村民们尴尬笑笑：“这不是饿得顶不住了吗？”</p></p>“你们去求杨公子吧！”周大力才懒得理他们。</p></p>村民们慢慢都围到了杨陌家门外，一双双饿的绿油油的眼睛看着杨陌在收拾那些大鱼。</p></p>“杨公子？”</p></p>“我们错了，不该充大尾巴狼！”</p></p>“杨公子，给我们一条小鱼吧！”</p></p>杨陌并没有介意，不过是一群被生活所迫的普通人。</p></p>当即把鱼给他们分了，并邀请他们跟自己去抓鱼。</p></p>但只有个别胆大的表示愿意跟着去。</p></p>杨陌也不强求，和那些愿意抓鱼的约定了第二天抓鱼的时间。</p></p>陈小锦看着杨陌把鱼都分了出去，并没有做任何阻拦，</p></p>她知道自己的相公有一个宽广的胸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