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茬来的？</p></p>李重楼心里一阵冷笑。</p></p>这话，谁听谁得都一肚子气。</p></p>好端端在屋里坐，凭白无故被人挤兑一顿，谁能乐意？</p></p>以他的脾气，要是个年青人敢这么说话，今天口袋不掏空，走不出东林。</p></p>但对方已有五六十岁，性质就不一样。</p></p>真要胡搅蛮缠起来，就连他也头疼。</p></p>但凡有点不顺心，可不会跟你说理，回头到处一宣扬，自己落得个不尊老的坏名声，连带着坏了东林的名声。</p></p>李重楼不在乎世俗看法，但东林不行，师父一辈子心血所计，交托给自己。</p></p>绝不能因自己的脾气，坏了它的前程。</p></p>为东林计，为师父跟师姐计，李重楼不得不压着性子，装着被激将的样子，大事化小。</p></p>“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真就要给你看看。”</p></p>说完，伸手拿起那件鼻烟壶仔细端详着。</p></p>壶身是和田白玉的没错，白度一级，侧面还有个指甲盖大的沁色，盖顶则是金丝镶的阿卡红珊瑚珠子。</p></p>乍一看，是个新东西。</p></p>但李重楼是什么人？抖眼便发现不对劲。</p></p>那块沁色有问题。</p></p>跟崭新的玉质截然不同，竟然是个老皮壳。</p></p>这是老料新工！</p></p>至于壶顶盖的红珊瑚，倒是个货真价实的老珠子，只是受了点磕碰，有不少冲。</p></p>“这鼻烟壶不错，一级羊脂白玉，老料新工，配老的阿卡。”李重楼如实告诉老头，并把壶放回桌面：“壶身玉料，没猜错的话是明中期的带皮籽料。”</p></p>“经苏工匠人雕琢留皮，后改制壶体。”</p></p>“无论是油性还是白度都是佼佼者，虽然老料新工，也价值百万起步。”</p></p>“大爷你收好。”</p></p>“嘿，你小子眼力还行，竟能看得出我这鼻烟壶老料新工。”老头一双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前的轻蔑之色消失了不少。</p></p>这把鼻烟壶考倒过不少砖家。</p></p>没想到李重楼年纪轻轻，竟能看出其本来面目。</p></p>老头揭开鼻烟壶盖，轻轻嗅了嗅里面放的烟粉，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p></p>然后放回包里，不但没有走的架势，反而坐到了李重楼对面。</p></p>慢悠悠道：“我看你小子还算有点本事，就是不知道这店里有没有我看得上眼的好东西。”</p></p>“这是当铺，买东西你应该去古玩店。”李重楼哭笑不得。</p></p>这老头真是相当难缠。</p></p>你说他不懂吧，他玩的鼻烟壶绝对是高档货。</p></p>你说他懂吧，跑到典当行买东西。</p></p>虽然典当铺会定期出些绝当的货，但那都是有大批量流通，针对拍卖行或是大客户。</p></p>哪有件把件拿出来给客人挑的道理，又不是菜市场。</p></p>“古玩店不行，都是坑新手的，好东西没几件，我看不上。”老头头摇的像拨浪鼓：“小伙子，玉壶我是玩到头了，你帮我瞅瞅看有没有上好的瓷壶。”</p></p>“你放心，只要我能看上眼的，价钱绝对高高给。”</p></p>“你也是行家，又不怕我蒙你。”</p></p>不得不说，人老成精。</p></p>之前的针对激将，好像不是他干的。</p></p>当然李重楼也没放在心上，见他样子还算诚恳，便想到库房里确实有之前人绝当的几样东西。</p></p>其中一件，就是个民国仿的珐琅彩鼻烟壶。</p></p>虽然是仿的但工艺不俗，还落着大师的款，价值当然也不低。</p></p>让老头稍等，李重楼转身去库房拿出那件封装的珐琅彩鼻烟壶，放到面前的茶台上。</p></p>老头双眼冒光，连忙端起来翻来覆去打量着。</p></p>嘴里啧啧称叹：“不错不错，虽然是民仿，但胜在工艺精湛，釉料更是用天然矿物磨制而成。”</p></p>“这据然是马老的手笔啊。”</p></p>“小伙子，这壶我要了，开个价！”</p></p>不愧是鼻烟壶的大咖，一看落款便认出其来历。</p></p>“实话实说，这不是马少宣亲制，而是他徒弟所仿，只不过落的是他的款。”李重楼比了个手势：“但也值这个价。”</p></p>“八十个？”</p></p>老头眼里滑过一阵狡色：“既然你说不是马老亲制，怎么可能还这么贵。”</p></p>“少一点，二十交个朋友。”</p></p>“一分不能少，我从不开虚价。”李重楼呵呵一笑。</p></p>他的眼力，什么货定什么价，绝对公道。</p></p>这鼻烟壶，拿到拍卖行至少八十万，扣掉手续费还有七十多。</p></p>既然卖自然不能比这价低的。</p></p>至于古玩行漫天要价的规矩，他向来不屑，那不过是虚张声势对自己眼力不自信的表现，他用不着。</p></p>老头既然也是此道行家，自然能看出点道道，二十个纯粹把他当愣头青瞎还。</p></p>“三十！”老头见李重楼语气坚定，提了一嘴。</p></p>但李重楼依然不为所动，反而开始泡茶：“买卖不成仁义在，喝了这茶我送您出店。”</p></p>“别介，四十，四十不少了，你别太贪。”老头眼中的狡色渐渐消失，焦色一闪而逝。</p></p>李重楼干脆不说话了，只顾泡着茶。</p></p>老头嘴里一点点加着，最终，茶泡好了，价钱也顶到了八十。</p></p>一分不少。</p></p>老头只能认命。</p></p>“你这小子，嘴硬的像宫里那青砖，一点都撬不开。”老头摇头哀叹服输。</p></p>示意李重楼把东西包起来。</p></p>看他认真打着包装，眼里狡色却又再次升起。</p></p>等包装打好，一杯茶下肚，又改口了：“你看这装都装好了，干脆便宜点卖我得了。”</p></p>“刚才答应你八十也是话赶话，便宜个十万，七十个我立马付款。”</p></p>“不然东西不要了。”</p></p>本已谈好了价格，突然之间再次下压。</p></p>分明是就是欺负李重楼年少，想趁机在他身上贪图点便宜。</p></p>活了这么大年纪，面子对他算什么东西？</p></p>只有钱才是最实惠的东西，不是十块八块，十万块不少了。</p></p>要是为了这十万块，七十万都不挣，那就是傻子。</p></p>他就瞅准了李重楼的弱点，故意出尔反尔。</p></p>“说好的价格，现在变卦不妥吧？”李重楼脸上微笑始终没变过。</p></p>但眼里明显已升起一丝不悦。</p></p>为老不尊，处处挤兑激将他也就算了。</p></p>如今还敢跟他来这一套。</p></p>真当他李重楼是泥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