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楼等的就是他的表态。</p></p>一件清皇室牙雕汉钟离送出去，不可能像扔水里一样没有回应。</p></p>但他还是低估了宁朗的悟性跟态度。</p></p>这个社会头目，居然这么果决干脆。</p></p>倒是有古代绿林好汉的风采。</p></p>“确实有事。”既然如此，李重楼就不端着了：“我有两个朋友被人绑架失踪。”</p></p>“我一路追查到这，但路线太长，视频太多一个人很难查得过来。”</p></p>“你帮我查一辆车，一个人，越快越好。”</p></p>说完，李重楼拿出手机。</p></p>打开从便利店视频监控里拷贝出来的影像跟照片。</p></p>因为母亲跟妻子都在车内看不清楚，所以他也就省略了。</p></p>看人说话，这是古玩行的本事。</p></p>虽然宁朗表现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恶感，但人心隔肚皮，谁能说得清？</p></p>再者，李撼龙背后的人物，能蔑视永安势力，也不得不防。</p></p>“这事简单。”宁朗当即表态。</p></p>随后，便把长臂哥叫了进来，让他召集人手，从遇到李重楼的地方，开始搜索，每家视频必查。</p></p>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戴墨境的人跟车。</p></p>“狼哥，这……咱们为什么要帮他？老六跟我的账不算了吗？”长臂哥一脸愤慨，咬牙切齿瞪着李重楼。</p></p>多少年没吃过这种亏了。</p></p>今天不但在兄弟们面前摔了个大马趴，还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p></p>现在老大又让他们帮李重楼办事。</p></p>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p></p>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狼哥帮他说话？</p></p>难不成会什么迷魂术？</p></p>“少废话，按我说的做，越快越好。”</p></p>宁朗脸一板：“别出人不出工，你跟老六的事我自会补偿。”</p></p>“这事若是办不好，家法伺候！”</p></p>听到家法，长臂哥不由打了个罗嗦。</p></p>脸色青白交加，再不敢废话，应声扭头走出大院。</p></p>张东旭也被李重楼支出去，跟着一起。</p></p>带着宁朗手下的兄弟们直奔陈甸北路。</p></p>接着挨家挨户查。</p></p>李重楼则等在大宅院里。</p></p>宁朗是个讲究人。</p></p>小心翼翼收起牙雕后，非得让李重楼在自己的收藏里挑上一件，做为回礼。</p></p>古话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p></p>他虽在江湖，但自诩君子，钱财与他身外之物，千金也难买心头好。</p></p>李重楼想了想也没推辞，随手拿了块清晚期的白玉镂雕双虎环佩。</p></p>这东西，是仿的元朝制式。</p></p>整体为圆形，直径5厘米，厚1．2厘米左右，也算是清宫旧藏。</p></p>这只玉佩还算有点意思。</p></p>白玉带皮，镂雕子母虎，旁边雕有山、石、柞树，</p></p>很明显的元代风格主题。</p></p>“这块佩的价值虽然远不及牙雕，但也算是我收藏里的翘楚，兄弟好眼力。”宁朗竖起大拇指称赞。</p></p>李重楼笑了笑，没说话。</p></p>宁朗眼力还算不错，看其藏书也喜欢读史研著。</p></p>但他还没能将古董跟历史彻底结合起来。</p></p>或者说，没办法结合的很融洽。</p></p>这件双虎环佩，看上去虽然普普通通，但其实大有含义。</p></p>辽金时期，契丹跟女真贵族有四时捺钵的传统风俗，“春水”“秋山”是最具有特色的活动。</p></p>“春水”指的是开春时冰雪初消，到河里凿冰捕鱼，放海冬青捕天鹅。</p></p>“秋山”则说的是在深秋季节，入林捕虎、鹿。</p></p>这双虎环佩用俏色、题材，把秋山这一风俗，表现的淋漓尽致。</p></p>同为宫庭器，牙雕是礼器，而这件玉佩却可算上史器。</p></p>再者，李重楼属虎。</p></p>其意义，其实要比牙雕来的更大。</p></p>只是这些话，要是说给宁朗听，他胸怀大度也就罢了。</p></p>但凡有点小肚鸡肠，都要不开心几天。</p></p>所以没必要。</p></p>李重楼收起玉佩喝着茶，时不时跟宁朗聊几句古玩方面的话，每每一句便让宁朗茅塞顿开，眼睛发亮。</p></p>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了李重楼刚才并未吹牛。</p></p>或许，这世上真有阅尽几十万件器，历数几十年的人物。</p></p>深不可测，深不可测！</p></p>能够结交这样一个朋友，别说帮他办件事，办十件都值。</p></p>宁朗是个对自我要求极高的人。</p></p>否则也不可能放下寻欢做乐，权势富贵，甘心躲在宅子里。</p></p>别人眼里，可能是逍遥自在，不务正业。</p></p>但李重楼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明显是在修心。</p></p>所以两人聊深了之后，李重楼便挑起话题问道：“以你的见解跟认知，一统永安地下势力其实不难。”</p></p>“为何偏安一隅，还跟南城老鬼结仇？”</p></p>“老鬼……哼……此人行事我看不过眼，早年把永安搞的乌烟瘴气，怨声载道。”宁朗眼里恨意一闪而逝，话却没说透。</p></p>李重楼不知道，他踏上这条道，就是被老鬼给逼的。</p></p>早些年，他们宁家也算是永安有名的贵族。</p></p>那时候，老鬼就已经出道，开赌场、放高利贷，挣黑心钱。</p></p>甚至在酒吧卖药，害了多少人。</p></p>而他父亲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染上了瘾，成了道友。</p></p>又被人做赌局，致使诺大家业挥霍殆尽。</p></p>家破人亡，妻离子散。</p></p>活生生把让人羡慕的书香门第从永安抹了去。</p></p>连祖宅都被人给占了，父亲找人理论被活活打死，母亲一激动跟着去了。</p></p>他只能露宿街头，在天桥底下跟乞丐抢地盘。</p></p>最终，不堪忍受命运的压迫，为了活下他舍弃自尊入了行，以他的头脑快速聚起一群兄弟，跟老鬼分庭抗礼。</p></p>这期间，发生多少惨事，他已不想回忆。</p></p>那时的他，一门心思想把老鬼弄死，为父亲报仇。</p></p>可后来越做越大，才知道这永安的地下势力，远不如他想像的那么简单。</p></p>有只大手，在暗中操纵着。</p></p>即便是他也难逃那只大手的左右，他若杀老鬼，那身后几百号兄弟个个都要死于非命。</p></p>好在上面为了平衡，容忍了他的存在。</p></p>这才有了分庭抗礼的局面。</p></p>他赎回祖宅，安份守己，这么长时间才没出什么大事。</p></p>“看来你是在顾忌什么，否则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低头吧。”李重楼从短短一句话跟他神色隐处，看出一丝端倪，故意拿话激着。</p></p>宁朗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p>“像我这样的人，现在扫黑这么严重，本应该早就进去了。”</p></p>“但只要那位一天还活着，谁都动不了我们。”</p></p>“我是这样，老鬼也是。”</p></p>闻言，李重楼眼中异芒一闪：“那位？谁是那位？”</p></p>张东旭这样的人，提人为了显摆自己，狐假虎威他能理解。</p></p>宁朗这种级别的人，压根没必要借别人的势子壮自己的胆。</p></p>而且看他的样子，没有任何自豪，反而苦涩居多。</p></p>“兄弟，你我是古玩同好，我敬佩你的本事眼力，但道上的事最好还是别掺和，否则有害无益。”宁朗声音诚挚。</p></p>他是孤单的。</p></p>直到李重楼来之前，都是独自一人，找不到同好，更找不到能让自己敬佩之人。</p></p>这对他这种有着自我要求，想要进步的人来说，其实很痛苦。</p></p>李重楼的出现，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p></p>所以他心存感激，并非全因为那件牙雕。</p></p>东西是死的，人才是活的。</p></p>他也不想看着这个同好，惹到那位，尸骨无存。</p></p>李重楼点了点头，他看得出宁朗的好意，但偏偏假装没听懂。</p></p>继续问道：“看来，那位对你来说，是惹不得的存在。”</p></p>“我很想见识见识。”</p></p>“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让你这样的人甘心俯首称臣。”</p></p>何止俯首称臣，李重楼不知道宁朗跟老鬼之间的仇恨。</p></p>要是知道他连杀父之仇都没法报，必然会更加震惊好奇。</p></p>“好奇心太重会害死猫，你想知道我也不能说。”宁朗摇头拒绝。</p></p>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手下的兄弟打算。</p></p>有些话，一旦出口，就是覆水难收。</p></p>见状，李重楼没有再度逼问。</p></p>适得其反，过犹不及。</p></p>两人无声地喝着茶，直到李重楼的手机响起。</p></p>是师姐打来的。</p></p>问他查的怎么样了，水弹俱乐部那边有新消息，负责人柳瓶儿正在搜集李撼龙走私古玩的证据。</p></p>李重楼听精神一震。</p></p>这事，八成是彦斌活着的时候，跟柳瓶儿她们透露的。</p></p>现在成了扳倒李撼龙的方向。</p></p>看来自己这边还得加把紧，李撼龙死不死他暂时不关心，他只在乎母亲跟妻子别受到伤害。</p></p>挂断电话，李重楼按捺着心中焦急，等着张东旭等人带来消息。</p></p>终于，在天色将黑之时，众人回到大宅院。</p></p>把调查结果告知李重楼。</p></p>墨镜男从陈甸路一路驱车往北，出了永安市，最终消失在永安旁边的山区。</p></p>这倒不是众人一路查探的结果。</p></p>而是长臂哥直接动用了关系，才以有这么快查出这么大范围。</p></p>“那个山区叫雾宁县，地处北纬三十度，很神秘……好多地方都还是原始森林，你自己当心。”宁朗见李重楼脸色变的凝重，好意告诫道。</p></p>他只能帮到这了。</p></p>接下来的，都要李重楼自己面对。</p></p>“等我找到人，跟你一醉方休！”李重楼抱了抱拳，带着张东旭离开大宅院。</p></p>开车朝雾宁县方向冲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