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布的布眼，都已被脏填满，摸上去油腻湿滑。</p></p>扑鼻而来的一股土腥味，应该是沾染了石墙上的青苔日久，被浸染出的味道。</p></p>李重楼并不嫌弃，伸手层层揭开包裹。</p></p>露出里面一个通体班驳，泛着铜黄色的禅定佛像。</p></p>通体只有十公分高，一个巴掌大。</p></p>佛像头颈位置，有个向上的榫卯孔，光背，坐下是四四方方小佛床。</p></p>头顶一颗颗磨光的肉髻，犹如一颗颗圆珠顶在头上。</p></p>眼呈杏仁状，剑眉怒目。</p></p>不似任何一个现存的的佛家相貌，却让李重楼欣喜若狂。</p></p>只有他一个人，也懒得再掩饰脸上喜色，喃喃念道：“山顶一荒庙，竟然能找到这瑰宝，值了……太值了！”</p></p>他来舒玉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光是黄坚跟那块石板，收获已超出想像。</p></p>没想到在这山顶，更是一举得至宝。</p></p>这尊金铜禅定佛虽然品相不全，缺了头顶佛伞，但却是真正不可多得的宝贝。</p></p>佛家造像，历来已久，但却有个时期分隔线，也就是唐代。</p></p>唐代以前的造像，多参考西方佛教面目，有怒目圆瞪的，也有笑容可鞠的，但却不像后来那么中土化。</p></p>直到武则天时代，弥勒以她为貌，后世帝王纷纷效仿，慢慢的佛家造像越来越如意。</p></p>越圆满，代表着当代皇帝的愿望，不再呈现最初的众生态。</p></p>而手里的这尊禅定造像，正是十六国时代的产物。</p></p>就连裹着这佛的之方绢帕，都有几十年的历史。</p></p>仔细想想，怕是破四旧时被人藏在这山顶庙间所致，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跟人力摧残，让庙里的关圣帝都损了半身。</p></p>却让这十六国的造像，保存下来，虽受风霜浸蚀，丢失了零件。</p></p>但却依然还是这么栩栩如生。</p></p>重宝！</p></p>李重楼将那方手帕仔细折叠，重新塞回了石缝眼，只拿造佛小心翼翼放在怀中。</p></p>这山巅古庙，虽已残破，但一草一木都已受时间洗礼，自有灵气。</p></p>手帕已与之融为一体，不动为妙。</p></p>至于这造像，他必定是要带走保护的，这东西不知道对鲁未申是不是难题，但其价值不可估量。</p></p>李重楼一脸开心回到车旁。</p></p>看的周亚诚惊讶不已，忍不住问道：“哥，碰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p></p>他很少见李重楼如此，平常都是一脸冷淡的样子，不怒自威。</p></p>现在却笑的像开了花，一脸赤子状。</p></p>反差之大，不亚于天上地下。</p></p>“得宝了。”李重楼也不瞒着。</p></p>几人都是信得过的，从怀里拿出这方造像，展示了一番。</p></p>黄坚看的啧啧称奇：“这……一眼老的东西，不过我断不了代，佛像这一类太杂，不是大师根本不敢碰。”</p></p>周亚诚就更不用说了，田玲丽连发言权都没有，这会晕车算是好多了，但也一句话说不出。</p></p>李重楼没有解释：“先卖个关子，等比完了赛，我告诉你们来历。”</p></p>面对鲁未申，能保密就尽量保密。</p></p>那家伙当初为了从师父嘴里打听消息，买通狱警，无所不用其极。</p></p>估计这次也不会任由他在舒玉晃荡，闷头不管。</p></p>黄坚信得过，但依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p></p>“好，我等你好消息。”黄坚不以为意，爽快答道。</p></p>他对佛像没什么兴趣，每个人都有感兴趣的门类，青铜器跟古玉才是他的最爱。</p></p>李重楼帮他鉴出一个宝玉已是天大恩情。</p></p>非但不据为己有，还答应帮他做出传承来历，让他佩服至极，所以对李重楼的东西他起不了丝毫染指之心。</p></p>“上车，去找田玲丽堂叔。”李重楼志得意满，招呼大家离开。</p></p>此行已然圆满，如果再想锦上添花，那恐怕就得回舒玉看看那把纯均剑了。</p></p>要是真正的十大名剑，那就是国宝。</p></p>如果只是名字一样，还远不如手里这造像。</p></p>不过眼下，东西还不够，加上底座也就三样，还得弄点东西添数。</p></p>不指望难倒鲁未申，但不能输了场面。</p></p>山上没有信号，导不了航，四人也不愿原路返回，一致觉得再往前走下山路，必然会回到大路。</p></p>李重楼的车技已经不需要丝毫担心，谁知道下山的路更难走。</p></p>而且还有一截年久失修，幸好没有滑坡的情况，不然还得掉头回来。</p></p>心惊胆战下了山，竟已出山峡镇，到了汤泉镇范围。</p></p>“我拷，竟然能从这边下来，本地人恐怕知道的都少吧。”黄坚打开手机，惊叹后提议：“要不要去泡个温泉？”</p></p>“我们这的汤泉，是天然低硫汤泉。”</p></p>“好啊好啊……”田玲丽最为兴奋。</p></p>周亚诚喜欢享受，当然也没有异议，只有李重楼不太想。</p></p>但刚才那上山一路，虽然他在开车，打架的也是他，但黄坚等人内心的紧张却比他更盛。</p></p>一路颠簸，精疲力尽也是正常。</p></p>见三人都是一脸疲惫，也不愿指了大家的兴致，点头答应。</p></p>又开了半小时山路，来到一个相对繁华的大镇，镇中立着一尊李公麟雕像。</p></p>看来也是历史悠久之地。</p></p>找到当地最为豪华的圣汤泉，停车场竟然豪车林立，有不少都是外地牌照。</p></p>看来有钱人懂得享受的还是多，跑这么老远，在这寒冬腊月跑到这里来泡温泉。</p></p>四人买票跟泳衣入内。</p></p>当然是黄坚这个东道主一手包办。</p></p>换上了泳裤，李重楼三个男人跑到室外的玉石池泡着。</p></p>水湿不是很高，十分舒服。</p></p>李重楼泡在水里，暗想自己前世今生，加一起都没享受过几次这种东西。</p></p>要么就是没空，要么就是没心情。</p></p>一个大男人，如果没有人陪，怎么可能跑来泡温泉。</p></p>泡在水里，用毛巾蒙在脸上，心头泛着前世今生的记忆。</p></p>那时的他一路艰辛，对爱情早已没了指望，一门心思研究学问，借着古玩消磨心中仇恨。</p></p>犹其是师父跟师姐死后，许烈也离开寻妹，让他失去了最后的亲人，变的越发自闭。</p></p>这种自闭，成就了他，却也让他往后几十年一尘不变。</p></p>如今这一世，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p></p>许烈为了他，已赴天堂，但家人朋友们都还在。</p></p>这种惨剧，出了一次，就绝不能再出第二次。</p></p>为此，他没有权利享受，更没有权利停下。</p></p>就在胸怀激荡之时，突然间旁边传来周亚诚愤怒的骂声：“你TMD的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