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已经扎上了白花。</p></p>许烈的身体已经送进了房间，此刻许千千正在守护。</p></p>灵堂，就设在客厅。</p></p>李重楼在灵位前，长跪不起。</p></p>短短一个星期。</p></p>吕云絮躺在医院，许烈身亡。</p></p>这两桩惨剧，都是因自己而起，面对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力回天。</p></p>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几欲窒息。</p></p>“重楼，人死不能复生，许哥不会怪你……”江玉心陪他整整跪到了入夜，才柔声劝道。</p></p>“我知道。”</p></p>李重楼声音沙哑：“曾经，我一度把他当保镖，有他在我就觉得自己很安全。”</p></p>“许哥没什么朋友，除了千千恐怕我是离他最近的。”</p></p>“为了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p></p>“上次从鬼门关转了一趟，我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p></p>说到这，李重楼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p></p>他以为重生之后，能凭借着一世阅历掌控命运，保护亲人好友。</p></p>连李撼龙那样的对手，都踏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p></p>但老天爷却狠狠给了他一击。</p></p>先是张东旭为他刺死李撼龙，进了监狱。</p></p>现在又是许烈替他守护家人而死。</p></p>这笔账，他如何还？</p></p>他还没有通知许千千，心虚，彷徨，焦躁。</p></p>这种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情绪，竟在他心头不断泛起。</p></p>他不知所措。</p></p>“许哥一生刚烈，我相信他对自己的选择，绝不会后悔。”江玉心不知该如何安慰，泪眼婆娑劝道：“斯人已逝，我不想你再步许哥的后尘。”</p></p>“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妈，有我。”</p></p>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重楼报仇心切。</p></p>连许烈都死在那人手里，李重楼如何报仇？</p></p>她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男人，就这么去送死。</p></p>“他临走的时候说的话，你听到了吧？”李重楼转头看着江玉心，眼中的猩红始终未褪：“我不报仇，难道等着他来把你们杀光杀尽？”</p></p>“他是亡命之徒，法律对他毫无作用。”</p></p>“我没有资格伤心，那是女人的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田山碎尸万段。”</p></p>“我绝不会把他交给法律惩处，那不够，我会亲手杀了他！”</p></p>李重楼眼中射出浓如实质的厉芒，心底的悲伤尽数化为杀意。</p></p>田山现在已被许烈重创眼睛，也知道沈一手就在这里，短期内绝不敢回来。</p></p>等许烈安葬，他会尽全力找到这个人渣。</p></p>至于打不打得过，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p></p>他不是君子，不存在什么十年报仇不晚之说，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田山。</p></p>祭奠许烈在天之灵。</p></p>“我……”江玉心美眸中满是忧色，还想再劝。</p></p>这时，门被推开。</p></p>脸色苍白的林震东被林颖扶着出现在门口。</p></p>“许烈死了？”看到许烈的灵位，林颖俏脸瞬间变色。</p></p>林震东神色复杂，面含悲恸。</p></p>他只算到田山出现在秦州，离李重楼的别墅不足十里。</p></p>却不知许烈会因此遭劫。</p></p>同样是弟子，许烈虽然入门稍晚，但武学天资却远胜李重楼，假以时日必能踏入顶尖高手之列。</p></p>可连他都没想到，竟会半途崩折。</p></p>“他是为了我，迟了一步，青盐实都喂不进去。”李重楼竭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悲伤。</p></p>他现在要做的事，是复仇，而不是伤心。</p></p>“重楼，别让愤怒影响了你的判断。”</p></p>林震东看出李重楼情绪不对，叹道：“事已于此，如果你想让许烈死的其所，就压住自己的性子。”</p></p>“凭你现在，绝不是田山对手，我也帮不上你忙。”</p></p>替李重楼窥天机，已让他遭到反噬，大伤元气。</p></p>真气紊乱，实力受损，对付一般人没问题，但遇到田山这种级别的高手，必然吃大亏。</p></p>“师父，如果是别的事，你可以劝徒儿。”李重楼眼中神色坚定，毫不动摇：“但这件事，不用再劝了。”</p></p>“许哥为我，不惜两次赴死，我要还是像以前那样缩头缩尾，权衡利弊，我如何安心？”</p></p>“活了一辈子，都不如许哥通透，直到他死才让我明白。”</p></p>“什么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p></p>“田山不死，我永不休！”</p></p>刹那间，李重楼浑身气势猎猎，让人无法反驳。</p></p>林震东知道他心意已定，多说无益。</p></p>他从一开始，就没看错，李重楼这一生，虽无牢狱之灾，但却极多坎坷灾难。</p></p>一不小心就是尸骨无存。</p></p>但世间成大事者，无不如此。</p></p>就连他，也不知道是眼睁睁看着好，还是插手干预更好了。</p></p>事不关己，关己则乱。</p></p>终还是点头告诫道：“此事，我不拦你，但要想心安，胆大心细，遵从己心，切勿冒为。”</p></p>“明白。”李重楼重重点头。</p></p>这一刻，他突然鼓起了勇气，没什么再彷徨的。</p></p>打通许千千电话，让她来家里一趟。</p></p>然后便起身出门。</p></p>半小时后，市医院特护病房。</p></p>李重楼把那半颗许烈咬紧牙关没喂下的青盐实，摁进了吕云絮口中。</p></p>“重楼，这东西真有用吗？会不会害了丫头？”吕成功脸容憔悴，堂堂首富直到这几天才深深明白，再多的钱都不如宝贝女儿重要。</p></p>硬是坚持自己陪床守夜到现在。</p></p>要不是对李重楼的极度信任，他死也不可能把这半颗黑糊糊麻癞癞还充满腥膻的东西，塞进女儿嘴里。</p></p>“放心，我不会允许她出事，她是我朋友。”李重楼声音冷如冰川，但却让吕成功心头一松。</p></p>他之所以急着赶到医院，便是不想再让吕云絮重蹈许烈覆辙。</p></p>两人都是因他出事，许烈救不回来。</p></p>吕云絮却还可以活，虽然青盐实副作用巨大，但眼下已无他法。</p></p>“咳咳咳……”吞下半颗青盐实不到三分钟，昏迷数天的吕云絮身体突然剧烈颤抖，然后闭眼翻身咳嗽。</p></p>一口乌黑的血痰被吐了出来。</p></p>接着便听到她仿佛梦呓般的呻吟：“呃～～～”</p></p>――</p></p>“丫头，丫头你终于醒了！”吕成功喜极而泣，扑了上来。</p></p>吕云絮睁开眼睛，渐渐聚焦。</p></p>看着面前的父亲跟李重楼，迅速变的湿润起来。</p></p>声音沙哑虚弱：“爸……李哥，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我梦到自己死了……”</p></p>“你不会死了，从今往后，爸都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吕成功抚摸着女儿苍白的脸庞，声音颤抖。</p></p>“云絮，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李重楼打完招呼，匆匆退去。</p></p>家里还在等着。</p></p>许烈没什么朋友，丧事一切从简。</p></p>只有他一家跟许千千，看到李重楼回去，已经哭的两眼红肿，披上白麻的许千千，瞬间便扑进了他怀里。</p></p>泣不成声：“李大哥……我哥他……他……”</p></p>“千千，我不会让你哥白死，给我点时间。”李重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能再悲伤。</p></p>他是主心骨，如果连他都沉浸在悲伤中，许烈的仇谁还能报？</p></p>许千千毕竟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小女孩，心智稚嫩。</p></p>所有的事情，都要他来处理。</p></p>第二天，刚能下床的吕云絮得知消息后，也赶来祭拜。</p></p>第三天送许烈火化入陵。</p></p>当晚，李重楼毅然离开秦州，返回雄鹰。</p></p>走之前，跟沈一手达成了协议，一千万雇他半年，守在秦州。</p></p>林震东父女，则前往商洛，继续调查杜吴墓跟石博茕的线索。</p></p>两个小时后，大山中的雄鹰基地。</p></p>指挥办公室。</p></p>李重楼身姿笔挺，站在桌前，眼神坚定如钉，任由范雷检视。</p></p>“胡闹！你以为雄鹰是你家的么？”范雷满面怒容，拍案而起：“为了抓一个蟊贼，动用国家力量，我看你是被私仇彻底蒙蔽了双眼！”</p></p>李重楼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被他看在眼中。</p></p>没想到他回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他调动人手，灭掉田山。</p></p>这让他不禁大为光火。</p></p>李重楼不是正规军人出身，心中毫无纪律。</p></p>以前是因为想培养接班人所以对他相当容忍，但这一次却触碰了他的底线。</p></p>“如果我告诉你，田山就是行之集团的幕后黑手呢？”李重楼面不改色。</p></p>他知道凭自身力量，想杀掉田山等于找死。</p></p>甚至连找都找不到他，师父能算一次，已无力再算第二次。</p></p>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雄鹰。</p></p>所以他便回来了，回来跟范雷谈判。</p></p>范雷的暴露，更是在他预料之中，若他是雄鹰的掌舵人，也不会允许别人如此肆意调用国家机器。</p></p>“是又怎么样？那是警方的事，你跟白菁去中海执行的任务，已经完结！”范雷根本不为所动，深邃的眼里闪着怒火。</p></p>这件事，他对李重楼是失望的。</p></p>“范大，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接你的班？”李重楼不慌不忙问道：“别说什么胆色、武力、谋略，这些都不值一提。”</p></p>“那时的我表现出来的样子，绝不是顶尖。”</p></p>“你的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在盯着我，非我不可？”</p></p>“既然如此，那便帮我杀了田山，我任凭摆布！”</p></p>李重楼一语惊天，硬是把范雷愣在当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