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是相反于自然规律的产物。本该死去的人化作鬼,继续屠戮着后来的人。有人害怕鬼,自然也有人对之趋之若鹜。在这一点上,龙胤与鬼是相同的。不死的力量太诱人了。它们都会扭曲人正常的生存方式。鬼之所以会逐渐变多,也仅仅是因为无惨自己想要彻底不死的而已。经历了“只狼”世界那些人因不死的存在而扭曲的人性。炭十郎早就明悟。不论是[鬼],亦或者[龙胤]。
首发63xs都该彻底消失。“狼…和我一起断绝不死吧。”记忆中,九郎第一次用着那般请求的语气对自己说着。有时候,炭十郎无比庆幸。持有龙胤的九郎,是个拥有赤诚之心的孩子。而鬼杀队。他撇过头,看向一旁正替宇髓包扎着伤口的富冈义勇。是一群像九郎那样的孩子们。…吉原花街。阴沉的天空中,翻滚的乌云逐渐散去,露出方才被微微遮住的皓月。与往常不同的是。唰!炭十郎挺直身子,下意识一甩刀身,慢慢将楔丸收入鞘中。他侧目,看了眼不远处街道上,尚未消散,仍然在说话的妓夫太郎与堕姬脑袋。妓夫太郎还没完全变作灰烬,回生之力和纸人也没有出现。沉浸在脑海里,感受着名为[继国缘一]的战斗记忆。这次脑海中多出的这份记忆,并非是从鬼的身上浮现的。而是——宛若他本该就有般,自脑海深处浮出。许久。炭十郎睁开双眼。在刚刚结束上弦战斗的环境里,他不敢深层次的去感受记忆,只是稍稍触及了一下。从记忆中传来的视角。是数百年前,灶门家先祖。[灶门炭吉]的。…街道上。妓夫太郎一阵沉默,他缓缓回过头,注视起天空中的月亮。此刻的他也想起,曾经与梅立下的——[永远都不分开]的誓约。澄黄如镜的眼眸里,倒映着漆黑的夜空,被风吹动的黯淡云缕,在皓月下缓缓飘荡。他的情绪沉寂下来。“要死了啊。”妓夫太郎语气平淡。可惜,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够像小人画本中那样,能经过一番回忆,突然暴增自己的力量并取得胜利。世界是残酷且现实的,任何时候都是。它总喜欢在你得意自满,对明天充满期待时,来上重重一击。所以他刚才才会选择将所有力量孤注一掷的投给妹妹,而没有选择不自量力的全力反扑。“…嗯。”梅点了点头,酸涩的眼眶有些模糊:“果然,打输了还是有点不甘心!”这时。不远处。炭十郎的目光停在妓夫太郎与堕姬的脑袋上,他看着逐渐化作灰烬的兄妹二人,先顾不得脑海中的记忆。脚下一踏。啪嗒。从房顶上跳下,落在了兄妹二头面前,遮住了他们视野里的皓月。啊。妓夫太郎耷拉的眼皮跳了一下:“喂…挡住月亮了。”正静静注视着皓月的妓夫太郎顿着声音,见来者没有反应的模样,他眼神缓缓朝下移动,看向背对着月亮的炭十郎:“…看我干什么?”已经宣告死亡的他,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妓夫太郎的声音十分低沉:“怎么,被我的样貌吓到了?”他仰起头,嘴角微微勾起,沙哑的声音语调高昂起来:“刚才砍我脖子的时候可没见你这副墨迹样。”妓夫太郎带着笑意的眼神偷偷观察着炭十郎的反应,在发现对方表情毫无变化后。他僵硬的笑有些汗颜。——真是奇怪的家伙。身旁。“哼!”梅鼓着嘴,狠狠瞪了一眼炭十郎,接着扭过头去。似乎是因为二鬼已经是上弦叁的缘故。此刻头颅化作灰烬的速度格外的慢。若是执念够深,实际上,妓夫太郎拥有可以突破[斩首]弱点的能力,成为除无惨外,目前第二只不怕被砍头的鬼。这时。包扎好伤口的宇髓天元,以及富冈义勇二人也走了过来。“…这可一点都不华丽。”宇髓天元捂着左臂,握了握拳头,无力的感觉涌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怅然若失。别担心,左臂仍然存在。只是因为伤势,暂时握不住刀了。反应迅速,开启通透的他,即使是在面对上弦之叁突然的袭击,也躲开了致命一击。“宇髓左手肌肉被割断了,但没有伤及骨头。”富冈义勇眼神在妓夫太郎头颅上停了一瞬,便收回目光,抬头简单的朝炭十郎说着:“他是双刀流剑士,仍然可以持刀,可以视为无伤。”闻言。“喂!”宇髓正好奇的观察着地上的两个脑袋,他听见富冈的话,顿时额头凸起青筋,愤懑的看向这边:“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呢?”富冈义勇绷着脸,没有回答。“我知道了。”对着富冈点了点头后,炭十郎迅速收回眼神,蹲下身子。低头,与疑惑的妓夫太郎对视了一眼,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鬼死后,会下地狱,为自己的过去赎罪。”“这是真的。”他说。“…地狱?”听见这话,一旁正发呆的梅突然眼神凝聚,看向这边。“啊…?”妓夫太郎的表情变得相当奇怪,他挑着眉头,鲨鱼齿随着嘴的张开裸露在空气里:“…我当伱要说什么呢…就只有这些?”地狱…?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传说了。他躺着的头颅一颤,差点乐出声:“就算真的要下地狱,那也…”“你可以不在意。”炭十郎打断了他的话,扭过头,目光看向一旁同样看向这边的梅,两人的视线触碰了一瞬:“那…你的妹妹呢。”他回过头,像富冈义勇般古井无波的暗红色眸子反射着妓夫太郎逐渐诧异的表情,语气深沉:“她也要下地狱的。”“嗬…?”提到妹妹,妓夫太郎的表情变得僵硬,他迟疑了一瞬,语气非常不自然,似乎有些愠怒:“…你想干什么?”说这番话的意义是什么,单纯激怒自己…但这没有意义。妓夫太郎的眼神逐渐阴沉,他咬紧牙根。看了眼灰烬蔓延到妓夫太郎下巴位置的模样,炭十郎加快了自己问话的速度:“告诉我你知道的无惨的消息。”他眼神凝重:“越多越好。”闻言。——?“…凭什么?”妓夫太郎脸上的狐疑越来越重,他低垂着嘴角,声音低沉:“这和要下地狱这件事没关系吧。”“做点好事,你妹妹下地狱时,遭受的刑罚说不定会轻些。”炭十郎说这话时,没有与妓夫太郎对视,而是看向一旁空无一人的街道:“鬼王的罪孽远比你们深重,告诉猎鬼人鬼王的消息,这也算提前赎罪了。”妓夫太郎听见这话,缓缓陷入了沉思。他皱着眉头,眼神疑惑的低垂思忖。——是这样吗?……与此同时。无限城中。咯吱…咯吱…猩红的肉块蠕动攀爬着,挤在一起,逐渐融合汇聚。初具人形的无惨出现在椅子上,他握着椅子的扶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呼……”他踉跄的扶着椅子,苍白的皮肤上泌出细密的汗水,在暖色调灯光的反射下隐隐显得湿润。无惨抬起胳膊,看了眼在颤抖的手后,长长舒出一口气,像脱力一般将手臂随意一搭。自从那天雪夜,遇到那家伙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了。就如同他自己开启了这段让他无比痛苦的经历一般。他心中有些后悔。若是那天没有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如今的这些事情了…无惨的眼神左右恍惚着,他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上弦的数量,在迅速减少。短短几月,数百年都没发生的上弦死亡接连不断。能做到自此之前没人能及的这种事,也只有那家伙了。数量为陆的上弦,如今在外活动的,只剩下猗窝座与童磨。想到这里,无惨突然瞳孔一缩。如果上弦全部死亡,那接下来…——没事的。他心中想着。——在这处于地下异空间的无限城里,没人能够发现他。——只要待在这里,就能够活下去!猩红的眼眸里,名为生存的希翼正在闪烁。——待他找到青色彼岸花!……花街。“无限城的位置在地底。”妓夫太郎对炭十郎简洁有力的说道。“由一个琵琶女控制。”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炭十郎的话。虽然,他很讨厌鬼杀队这副光鲜亮丽的模样,一副[我才是正派,你们都是罪恶]的嘴脸。这让他想到烧伤梅的武士,非常厌恶。但…妓夫太郎微微侧目,看了眼身旁正颤抖着眼眶的梅。他可以恶狠狠的去唾骂,但梅不行。回想着炭十郎说的有关地狱的情景。——只有梅不行。“但是,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思忖了一会,在炭十郎的注视下,他继续说着:“上次上弦会议时,无惨大…无惨派玉壶和半天狗他们去了不知道哪个地方。”“在那不久后,我和梅变成了上弦之叁,那两个家伙,估计是死了吧。”虽然上弦会议时,妓夫太郎并没有现身,但他是醒着的,自然了解会议里提到的所有。妓夫太郎低垂着眼眸,他声音低沉沙哑,眼神小幅度的左右移动着:“啊…对了。”“无惨还让童磨先生…现在的上弦之壹,发展信徒,去寻找青色彼岸花。”“他的信徒叫什么…万世极乐教,大概是这个名字。”听到重要的信息,炭十郎点了点头,他继续追问:“还有么?”“还有…”妓夫太郎的声音逐渐低微,他陷入沉思。他也没怎么在意无惨的动向,那种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妓夫太郎对于无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对他来说,重要的事情只有活下去。见对方一时半会说不上来的样子。炭十郎换了个说法,他寻思了一下,想要确定一下之前自己的猜测:“那…”他迟疑了一瞬:“黑死牟,他最近有什么消息或者动静?”闻言。“…黑死牟?”妓夫太郎疑惑的看向炭十郎,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前上弦之壹?”他看了眼炭十郎,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会疑惑黑死牟的事情:“他死了。”“上次上弦会议时,无惨说的。”妓夫太郎如实回答。说完,还不忘奇怪的又瞅了发愣的炭十郎一眼。在他全力施展的血鬼术被炭十郎拦下的一瞬间,妓夫太郎心中就有了大概的想法。之前还疑惑黑死牟为何会死亡,如今看来——或许就是被他杀死的。这也是妓夫太郎第一时间就选择逃跑的原因。现在,杀死黑死牟的人竟然在问黑死牟怎样了,妓夫太郎自然觉得奇怪。突然,妓夫太郎眼眶微微一睁。——难道…杀死前上壹的另有其人。这样的话…这样战力的人,岂不是有两个…他在心底,为猗窝座与童磨,默哀了三秒。在等了半天,发现炭十郎仍然怔怔出神时,他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耐的喊了声:“…怎么了?愣神这么久。”“喂!”妓夫太郎垂眸看了眼灰烬已经开始从四周蔓延的模样,他有些焦躁的喊。“…没事。”炭十郎回神,他脑海中,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并得到了证实。思忖片刻,他说:“死得好。”“?”妓夫太郎眉头皱起,眼神疑惑。梅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哥哥与炭十郎的对话,她注视着皓月。地狱…微微侧目,她看向正急躁不安的哥哥。现在赎罪的机会,就留给哥哥吧。就如同曾经,为人时,哥哥一直保护自己那样。这次,轮到妹妹保护哥哥了。她想着,没有出声。…不久。“我没有问题了。”炭十郎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子,慢慢后退着:“谢谢。”“再见。”注视着地面上,逐渐化作灰烬的妓夫太郎,他这样告别。妓夫太郎的眼睛残余着,注视着梅缓慢消散的模样,最终与梅一同,化作了灰烬。……漆黑的空间中。大概,是名为地狱的前站。妓夫太郎睁开双眼,他缓缓低头,下意识看了眼,变得年幼的自己的双手。——?脏兮兮的小手上,没有丝毫鬼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