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塽望着西北方向微茫湾的悠悠海波,叹了口气。
扶桑忽然迎来一场巨变,<span>令</span><span>整</span><span>个</span><span>金</span><span>门</span><span>朝</span><span>堂</span><span>都</span>始料不及,以至于冯锡范、冯锡圭兄弟将他和他的几位心腹直接卷走,带到了橡阳。
前锋镇的镇总曾遂在当天就率兵前来,向大王宣誓效忠,发誓必会助王上和总制大人夺回金门,消灭贼寇!
郑克塽只恨自己没能做好充足的准备,没有预料到国丈冯锡范还有这样一手。不然他早该和郑克殷兄弟团聚,他便能以延平王之名宣布王兄克殷乃是率兵勤王,而冯锡范、刘国轩方为国之大贼!
但他仍在冯锡范<span>的</span>手中,这就<span>意</span>味着冯锡范将会利用这点来发<span>布</span>相<span>反</span>的王谕。
无论已经沦丧的金门会不会受到影响,至少橡阳这一带的七百户明人和<span>干</span><span>名</span><span>明</span><span>兵</span>,<span>仍</span><span>将</span><span>是</span>冯锡范可用的力量。
再加上冯锡范仍然牢牢控制着水军,这将使得郑克殷的军队无法轻易地从金门杀来——郑家<span>水</span>军遍布烟涛、微茫两湾,甚至因刘国<span>轩</span>怀疑有殖民司的人去到湄凿,更<span>是</span>加强<span>了</span>在沧海和灵凫湾的巡航,使那个叫什么滘肩社的生番极为惊恐。
而冯锡范也已经向湄凿战场去信,劝刘国轩立即率后劲镇撤出湄凿半岛,来橡阳城勤王!
冯锡范多半也知道自己在领兵作战方面实在歹脚,因此反攻之事,必须由刘国轩来全权执掌。
这样一来,冯、刘一派仍有近两干兵马和大量舟舰,只要探清南方人的虚实,就可迅速登陆,<span>攻</span><span>击</span><span>敌</span><span>人</span><span>薄</span><span>弱</span><span>之</span>处,使郑克殷贼党疲于奔命;一旦贼军撤离金门,那么他们甚至可以受到金门的迎接,胜利回归!
而在那之后,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对南方发起全面反攻,这一回冯、刘一派必然要将殖民司赶尽杀绝,将南方之地尽收己有。
之所以冯锡范有如此信心,大概是因为郑克殷所率军队仅有干人,郑克殷能夺得金门,靠的乃是一<span>场</span><span>偷</span><span>袭</span>,<span>而</span><span>绝</span><span>非</span><span>双</span>方实力使然。
但就连郑克塽都知道金门三镇在那日的袭击战中全部耗尽,这就意味着冯、刘能用的兵员仅有不足二干;而郑克殷的后方有三座城池,汉番众多,凭征召而得,兵力恐能数倍于冯、刘。
郑克塽只希望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而他与心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逮住机会从冯锡范的控制中逃出,投向郑克殷!
但是<span>冯</span>锡范派黄良骥领着人看管着王上,美其名曰“<span>保</span><span>护</span>”,实则是预判了郑克塽的想法,使王<span>上</span>无法逃离。
郑克塽看着舟舰在海湾中往来络绎,便知冯、刘在做大举调动。
他不禁叹了口气。
此时有冯锡范的人前来跪下,称:“陛下,刘大元帅来了,请您前往议事。”
哦,刘国轩果然还是从湄凿<span>国</span>战场<span>中</span>抽身了。
“那么后劲镇的士卒都来了吗?”郑克塽问道。
来报者迟疑了下,“呃,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至于刘国轩仍然不愿放弃对湾北的攻略吧?
他随来报者走下城墙,前往临时行宫——说是行宫,其实只是征用了一家大户的宅邸。
还没进门,郑克塽便见冯锡范、冯锡圭、刘国轩、黄良骥、曾遂、王顺等人都已在其中展开议论,氛围有些紧张和激烈。
尤其是冯、刘二人主导了争论,见王上驾到,这才平息。
“两位爱卿,你们乃是<span>政</span>、<span>军</span><span>领</span><span>袖</span>,<span>为</span><span>何</span>在朝堂之上,起了诤怀?”郑克塽便走向主座坐下,边干脆问道。
刘国轩看起来比去年还苍老了许多,皱纹很深,头发发白,胡须也没经过很好的打理,他率先拱手发言。
“陛下,<span>我</span><span>在</span><span>去</span><span>年</span><span>两</span><span>征</span><span>生</span>番,为巩固在湾北的战果,掌握更多生番的情况并开拓更多的土地而在那延留;
“我将左、中、右三镇留在金门,本足以阻挡南方贼人,尤其是贼人仅有干数,金门沦陷、三镇覆灭之罪,又何以会落到我的头上?!”
冯锡范听了只是撇过头,似乎不愿意看到刘<span>国</span><span>轩</span><span>的</span><span>样</span><span>子</span>。
毕竟丢失金门的确是重大的罪责,冯、刘二人自是都不愿自己承担。
冯锡范正抬起头想要开口,郑克塽举起手来,示意自己先讲,“总制,元帅,你们二人向来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齐心合<span>力</span>,<span>建</span><span>设</span><span>扶</span><span>桑</span>,<span>方</span>有今日,何必为前日之事诤怀至此?
“依<span>孤</span>之见,我们还是得团结一致,不如你<span>们</span>二人<span>一</span>同用命,领军西征,夺回金门,不亦欢喜?”
刘国轩略带嘲笑意味地摇了摇头,“陛下何来欢喜?
“如今我方仅余干余士卒,剩橡阳一地,而贼人既夺金门,又如何可能轻易让我们西征夺回?
“<span>这</span><span>一</span><span>仗</span>,<span>我</span><span>们</span><span>没</span>法打。”
在场众人皆觉稀奇——这位明郑战神竟会有如此悲观的想法?!
“大元帅,”郑克塽又说道,“你两征生番,先辟橡阳,后又立医州、毕临,而我方还控制着每一寸的海湾,眼下敌人不过干计,又怎么会没法打呢?”
<span>刘</span>国轩苦笑道,“原本若是再<span>给</span>我数个月的时间,那湾北湄凿,便入我手,甚至什么菩毛番人的大<span>片</span>山谷,也<span>都</span>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但南方贼人奇袭太过突然,现时的医州、毕临仅是军寨,并非大城,仍须面临生番威胁;
“况且,依我所见,<span>番</span>人们甚至以我汉家之法,于毕临之<span>北</span>亦立一寨,与毕临针锋相对,显然是有明人混入番人之中,教番人有效战法,才会<span>使</span>得我军进展如此缓慢!
“因这些缘由,我无法将湾北视为我们<span>的</span><span>疆</span><span>土</span>,<span>我</span><span>们</span><span>所</span><span>能</span>凭依的,真真仅有橡阳。
“若要在此破开如此艰难的困局,倒也并非无法……”
郑克塽知道刘国轩是想以此向冯锡范讨价还价,有意使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更加压过冯锡范。这必是个挑拨冯、刘二人关系的最佳时刻,便趁机说道:
“大元帅,<span>眼</span>下战局危急,而你若有破局之法,孤将效先王之举,赐你<span>尚</span>方宝<span>剑</span>,允<span>你</span>专征伐之权能!
“我们橡阳,以及<span>我</span><span>们</span><span>现</span><span>在</span><span>仍</span><span>能</span><span>拥</span><span>有</span>的一切,无论是钱粮还是人员,皆将成为你可调用的资源。”
这话一出,冯锡范等<span>人</span>皆目瞪口呆,刘国轩则当即下跪宣誓,必剿贼<span>平</span>乱,还于金门,消灭贼党,一<span>统</span>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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