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昏暗光线下,也半点不损形态上的风姿。
“纸。”元欲雪简单地说道,“画出来会直观一点。”
他又说:“不用。”
阿金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元欲雪说的是不用道具。
分享地形图对元欲雪而言也是非常常见的情况,只是他一般是直接把数据传导给别人。
只有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数据传输手段被冻结,或者为了躲避敌人的探索不能启用数据传导的时候,才会进行这种原始输出。
比如这个时候,元欲雪就接过了阿金递给他的笔记本。
要找到借力的地方不难。元欲雪将笔记本翻到空白页,把书脊按在了墙面上,开始站着绘图。
元欲雪的脊背挺得很直,是很漂亮的身形姿态,侧面看来腰细腿长,脊背处的蝴蝶骨因为清癯更显得更清楚,让人有些忍不住地想触碰一下他的背部或者腰窝。但这个姿势其实不算轻松,至少手会显得很累,对肩背也是负担。
卷毛都要忍不住说:你干脆把笔记本按在我背上画就好了啊,至少我可以蹲下来,算是个人肉书桌。但他还没开口,视线又落到了元欲雪的手腕上——
衣袖因为重力作用而垂落下来,更暴露出了那苍白的一截手腕,细腻泛着珠光般。看得卷毛忍不住地想:元欲雪的力气看上去应该很小,他一个男孩子怎么手那么瘦啊?好像一手就能合拢手腕的样子。
等卷毛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如他就能很轻松地圈住那截手腕的时候,元欲雪都已经将地形图画完了。
他递给阿金,卷毛也理所应当地凑上去看了一眼。
元欲雪画得快,卷毛以为那会是很简单的概念图……事实上看上去也的确很简洁,但面积比例,无数道路都画的极其清晰直观,除去没有标注区域用途外,简直标准得能拿去当横截面说明图,画面还干净漂亮。
卷毛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形容,要让他夸,估计只能夸出句这线条真是画得特别直,和拿尺子拉出来的一样。
很有功底在。
卷毛开口问道:“你以前学艺术的吗?”
元欲雪平淡回答:“没有。”
“我不会艺术。”
机器人永远也无法拥有感性与激情的创造力,当然和艺术这门学科无缘。
卷毛倒也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太多,说了一句“那你挺有天赋”,便凑过来去看他画出来的地图,指着最中心的那片区域道:“我们先去这里探探路?占地最大,总藏着什么吧。还四通八达,方便逃跑。”
阿金:“……”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玩家们的目光很难不被这样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捕获,在与那张鬼脸对视了数秒后,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放映室很大,除去入目的那整面磁带墙外,室内两侧安装有巨大的显示屏幕,光滑的led屏像两面镜子互相映照。在三名玩家进入放映室内的时候,“镜子”里也赫然出现他们的身影,镜面相对,层层相套,如同延伸出无数个小世界,微微动作都能看见屏幕中倒映的无数人影也跟着晃动。
相比起来,大屏幕连接的磁带卡座部位就显得陈旧又落后,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意味。
正对光屏的位置有两排柔软的棕色沙发,还有一些圆形柔软的单人卡座。面前的茶几上甚至摆着酒瓶、饮料和果盘,看上去和普通放映室设备也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这种“正常”,和磁带墙上显现的鬼影出现了怪异的反差,无声无息地压迫着玩家的心底防线。
安德烈没有走进去。
他站在放映室门口,手覆在门把手上,挑起的笑容愈加灿烂。
和之前催促着玩家们赶紧开始游戏的严苛态度不同,这次的安德烈几乎算得上态度宽裕,十分大方地道:“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挑选想看的影片。希望你们能选到一些有趣的片子,不要……太无聊了。”
“无聊”两个字压在安德烈的舌尖,被他意味深长地辗转,带有一股蛊惑意味。
黑皮心中暗暗想到:无聊好,我就喜欢无聊烂片,能让我安安心心睡过这一小时的最好。
就是想也知道不可能。
安德烈将门重新关上,放映室中微弱的光线顿时被挤压出去,入目所及黑漆漆一片。黑皮想到那面磁带墙拼合成的鬼脸形状,眉头微微挑起,正准备去找光源安心一些,一台屏幕便被启动了,开机后的屏幕荧光勉强照亮了放映室一角。
眼镜站在屏幕面前,手刚从启动键上收回来。
因为还没放进磁带,屏幕显示的是无信号的黑白雪花。
正好这时,元欲雪按亮了另一面的屏幕,这下的光线勉强足够映亮到磁带墙那边了。
刚准备过来开启另一台机器的眼镜微微顿住了,他抬了抬眼镜,没说话,只是神色很冷漠地眺了元欲雪一眼。
元欲雪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略带疑惑地回望过去:“?”
偏偏他戴着面具,也看不见神情,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珠,被微弱的光芒映亮,显得既沉且冷淡。
两人就像在对峙一般,各看不过眼。
从副本刚开始的时候,眼镜就是最排斥元欲雪的那个人,还曾出声嘲讽过。直到现在,他似乎对元欲雪也没什么改观,两人抽中同一场游戏,共处一室的氛围似乎都变得古怪难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