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哥肯定有自己的计划,他不会希望你就这么去送死的。”她说。
之后几天,阴如惠寸步不离地守着小舞,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再也见不到小舞姐了。而叶交藤则在外打探消息,希望能尽快找到森王的踪迹。
就在森王消失的第五天,武魂殿的人突然从星斗森林撤离了,三人将信将疑地踏上返回星斗森林的路。
在森林边缘的小镇上,他们听到路人在津津乐道着,前日有一条巨大的蛇闯入了武魂殿,一时间搅得人仰马翻,还是教皇出面,亲自镇压了它。
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三人俱是心神一震,小舞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当下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三个人快马加鞭赶回了星斗森林的深处。
人果然撤了,湖泊恢复了静谧。
但已经没有那个人了。
阴如惠不忍,出手打晕了小舞,把她抱去木屋里休息去了,随后出来同叶交藤一起收拾残局。
叶交藤看着那已经渗入草叶根部的血,看着阴如惠帮小舞葬下了她的母亲,思绪恍惚。
“你在想什么?”似乎有谁在他耳边说话。
他喃喃道:“真是……命如草芥。”
“是啊。”阴如惠听见了他的话,头也不抬地继续在碑上刻字,语气听不出起伏,“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谁都躲不过。”
谁都躲不过。
本该这样的吗?
“你们……还会受伤、会离开吗?”他问。
阴如惠刻完最后一个字,收了小刀。“你明明知道的。”她答,缓缓转过头来,面上竟是一副笑颜,嘴角扬得诡异,“你是治疗魂师,但你救不了任何人。谁都逃不过——”说着,她的脸倏地叠上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叶交藤骇然,猛地抓上自己左手腕。
“你在发什么呆?”少女的声音突然在他身旁出现,叶交藤一个激灵,猛然转头,正见阴如惠站在他身边,疑惑地看着他。
见他没有回应,阴如惠也没多问,只是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他,示意道:“夜哥也去给小舞姐的妈妈敬杯酒吧。”
叶交藤再向前方看去,只见先前那女人已没了踪影,墓碑前方的土地上赫然有一道湿痕,想来是方才阴如惠敬的酒。
是幻觉吗?
叶交藤定了定神,接过酒杯走了上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将酒液撒在墓前。
回到星斗森林的第三天,森王回来了,眉间那原本漂亮的墨蓝色鳞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伤,血一直没能止住。身上的衣袍也早被血/液浸没了,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更看不出伤在何处。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拖着这样一具身躯来到森林中心的。
“阿森?”小舞看到他,神情有些恍惚,甚至不敢上前碰触。
叶交藤第一时间招出武魂,所有魂技毫无保留地一股脑往他身上砸,可或许是时间太迟,又或许是伤痕特殊,治疗魂技在他身上收效胜微。
“不用再浪费魂力了。”森王捏住了他托着灯的手腕,温和地笑着。
叶交藤没理会他,固执地继续催动魂技。森王见状,也没再劝,转头招呼小舞过来。
“阿森……”小舞在他面前蹲下,眼中含泪。
森王摸了摸她的头,眉眼中都透出温柔的笑意:“别哭。”
阴如惠站在旁边,看向森王的眼神似乎看透了一切。
森王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放弃了,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地看着小舞,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合了眼。
魂力已然耗尽,摆灯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点消失,叶交藤颓然垂下手臂,有些木然地看着森王在小舞怀中化作靛青蛇,小舞的哭喊声与无数的蜂鸣声交织,从耳膜直刺入大脑。
这一次,阴如惠没再阻拦,静静站在一旁,听小舞哭得天昏地暗,直至脱力昏迷过去。她将昏过去的小舞带回去休息,又折返出来,默默收拾后续事宜。
叶交藤跪坐在原地,视线无意识地跟着阴如惠左转右转,良久才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什么?”他问。
阴如惠动作一滞,侧过身来看他,语气平稳,面容上看不出悲喜:“我虽然不知道蛇类魂兽到底有什么特别,但森哥想必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在听说之后撇下我们只身跑去武魂殿。紧接着武魂殿撤回人手,想必也和森哥有关。
“这世间,每一天的生死别离数不胜数,我们所遭遇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她说,“其实看的多了,生或死,都没什么差别。也许所谓的死亡,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叶交藤怔怔地看着她平静淡漠的脸庞,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怪异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但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一闪而过,眨眼就被耳边的蜂鸣声压了下去。
“你也会走吗?”他道。
阴如惠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些悲天悯人。
他无意识地轻触手链,愈发觉得自己昏昏沉沉了。
小舞在第二天就醒了过来,却没再提起森王的事,只是静默地在阴如惠立的两块碑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去闭关去了。
五年之约,八怪到场的只有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