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这人油嘴滑舌，见到你妈的时候跟我说他幸好没有去部队，不然就错过了一个漂亮老婆，我当时还挺欣慰，我最好的兄弟娶了我妹妹，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人也有预定轨迹，稍稍偏离，就不合适，没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就是发挥不了最佳的作用，章嘉许，你千万别走错路，到时候我们都老了，帮不了你。”

“有你们在，我岂不是省很多事？”

“哟，你还挺能耐，你是命好，全清溪数一数二，优秀又低调，好小子啊。你应该交一个跟你掏心掏肺的朋友，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那个人可以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你一把。我跟你爸就是这样，我们不会因为他跟你妈妈的婚姻而出现嫌隙，此生都会心心相惜。”

章嘉许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名字是秦年，而不是黎岸或者田一晨，前者无比自强，热血而好胜，而后两者，就算是吃尽了苦，也要拼死把他们护在身后。

这是一场梦，梦是反的。

手术室的灯亮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就灭了……

许靖芃心一沉走向手术室，看着还在麻药状态的章建凯，说：“什么情况您直接说吧。”

章嘉许不敢看向昏迷的爸爸，预感的最好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许书记，我们做了一切的准备，血浆也充足，以防大出血，但是肿瘤的位置十分凶险，我会把章先生的病历发给我师兄，他在上海华山医院任肝胆外科主任医师，临床手术更有经验，起码可以把4成的成功率提高到6成。”

“只有6成？肿瘤是良性的，就没有药物治疗的方法？时间漫长一些也无所谓。”

“从确诊到今天手术，这个瘤子已经又长了接近两公分，压迫面积越大就越危险，而且不能保证以后没有癌变的风险，这也是为了病人将来的生活质量考虑，毕竟章先生还很年轻。”

许靖芃把蹲在地上的章嘉许拉起来，说：“那就麻烦您了，您看他的情况，什么时候方便转院，我们即刻就去上海。”

一定是出了不少的血，章嘉许看到了爸爸此刻发白的脸，手的温度也很低，最终还是没有等来最好的结果。

章建凯身上割了一刀，被抬回病房，麻药醒来时全身剧痛，儿子的头就枕在手边，想着应该是昨晚没睡好，现在睡得很香，费劲地抬起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佟于芳不敢说话，只是端了杯水让他吮吸。

天色尚早，章建凯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能睁着干涩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发愣，战争没有结束，或者说这一刻才开始，疲惫夹杂着疼痛，昏昏不能入睡，闭着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这种疼痛就好像内脏被鞭挞，喊出来又太窝囊，这条现在有些“天气预报”功能右手废掉的当时就像被闪电击中，但是也没有叫，现在真是想叫出来。

听见有脚步进来，这个略显沉重的声音，应该是许靖芃，他轻声唤醒了章嘉许，让他早点回家。章建凯努力地睁开眼睛，疼痛使他始终紧皱着眉头，许靖芃说：“疼啊，你是不是傻，早点说不行吗，早说早打止痛药了！”

“许靖芃你怎么不去死啊，那你还不快点帮我叫医生？”说句完整的话都要大喘气，还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有种离死不远的感觉。

“忍一忍啊，叫你喝酒，活该你就是，这下半辈子你跟酒是无缘了。”说着按了床头的铃，“上海的华山医院主任已经在联系了，你还得再挨一刀。”

“能不能说点好事？”

“有啊，等你出院我觉得你就帮你儿子把婚事定一定，那丫头一天来好几趟了，比医生护士都勤快。”许靖芃看着章嘉许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你，别逗我笑，疼……”稍微动作大一点刀口就好像被撕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