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天禄去了养心殿的时候，知道卫宗传唤了妃子，这种时候是很忌讳打扰的。

所以他让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禀就说仇高邑出事了。

对小太监来说，这是大事儿了，他便真的进去通禀了。

卫宗正和那青涩的秀女谈笑风生，秀女脸上都是羞涩的笑。

小太监颤颤巍巍将话说完，卫宗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他沉默了一会才冷声道，“你退下吧。”

“是。”小太监应声。

“你。”卫宗却是看向了那个秀女。

秀女一愣，对上卫宗阴翳的目光，慌忙跪了下去，“臣妾告退。”

卫宗又是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出什么事儿了？”

仇高邑这一天，这是第三次了。

小太监哪里知道是什么事儿，他低着头道，“是孔公公说的，孔公公就在外头呢。”

“传进来。”卫宗冷道。

“是。”

小太监匆匆出去了，孔天禄步履平稳的走了进来。

跪下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卫宗拧眉看着他，“小邑子出什么事儿了？”

孔天禄将手里的丹药盒一擎，“皇上请看。”

卫宗伸手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枚三阶高级的百草丸，这是他昨日拿出来准备服用的。

“这丹药怎么会在你手里？”

卫宗的语气听不出什么。

孔天禄低着头道，“回皇上，是奴才看见仇总管鬼鬼祟祟拿了什么东西回去，便跟进去看见了这丹药，仇总管说是皇上赏赐的，奴才不信，便执意要来禀告皇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诚恳道，“若是奴才猜错了，奴才甘愿受罚。”

说完便准备看着卫宗大怒。

但他却半晌都没有听到卫宗的回答，心里隐隐有些忐忑起来。

莫不是他猜错了？

不可能，仇高邑的反应不对劲，还是他……下了陷阱要害他？

想到这一点，孔天禄有些慌了起来。

正这时，卫宗的声音终于淡淡响了起来，“你去将小邑子叫来。”

他这句话让孔天禄提起来的心降了下去。

连忙应声，“喳。”

孔天禄几乎是小跑回的苑子，他没有进屋，在门前冷声道，“仇总管，皇上召见你！”

仇高邑走了出来，瞪了他一眼，才朝养心殿走去。

孔天禄跟在他后面，心里想到的已经是他登上这太监总管之位之后了。

仇高邑进了殿，跪下行礼，“老奴参见皇上。”

卫宗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才将那丹药盒扔到了他面前，“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仇高邑抬头看了一眼那丹药盒，将头又磕到了地上。

孔天禄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巴不得卫宗就这么将仇高邑斩首了，这样才解得了他心里的恨。

可卫宗的语气却很平静，他淡道，“你说吧。”

仇高邑声音里都是悔意，他匍匐在地上，“皇上，是奴才鬼迷了心窍啊！”

卫宗面色没什么变化。

仇高邑顿了一顿，继续道，“奴才知道自己的罪，奴才……奴才不求皇上饶恕奴才……奴才只求皇上留奴才一条命！”他将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卫宗静静的看着他，声音依旧平静，仇高邑不记得多久没有见到卫宗这么平静的样子了。

“罢了。”良久，他叹了口气，“朕念在你侍奉了朕这么多年的份上……来人！”

门口的侍卫连忙进来，“皇上！”

“杖责五十大板，逐出宫！”卫宗冷声下令。

孔天禄的笑意终于藏也藏不住，他偏头看着缓缓抬起头的仇高邑，希望仇高邑看他一眼，看一眼他如今是多么嚣张。

可一向嚣张跋扈的仇高邑却没有看他一眼，他又磕了一个头，“奴才……谢皇上！”

侍卫来拿他，他被架起来的时候，忽然又开口道，“皇上。”

卫宗微微抬眼看他。

“奴才祝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此时仇高邑眼里没了那些浑浊，他这句话诚心诚意。

卫宗没有开口，仇高邑被架了出去。

孔天禄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仇高邑人都要走了，还说这些话，怎么，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回来这皇宫吗？

他做梦！

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着卫宗一行礼，“皇上，那奴才也退下了。”

卫宗点点头。

他看着地上那个丹药盒出神。

孔天禄原本想捡起来的，但是又怕逾规，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这殿内终于又只剩卫宗一个人了，烛火很亮，衬得他的影子竟然有些寂寥。

卫宗缓缓起身，将那丹药盒捡了起来。

打开盒子，服下丹药。

药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却觉得是苦涩的。

从前一直不觉得，可能是忽然间。

他发觉他身边……没人了。

而让他有这种感觉的，竟然是一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