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贵妃寝宫出来,谢知行便站在宫殿回廊下沉思着,久久不动。
姜婠瞧见他在思考事情,便也没立时打扰,直到见他眉目紧锁。
她上前问:“你在琢磨陛下杀晋王世子的事么?还是在琢磨是什么人给贵妃送的密信?”
谢知行回神,道:“都有。”
姜婠道:“陛下都承认了,只怕真的是陛下做的,或许陛下也知道此事不妥,才不让你知道。”
顿了顿,又道:“至于透消息给贵妃的,只看贵妃因为此事与陛下彻底离心,究竟是谁得利了。”
谢知行摇头,低声道:“我还是觉得,晋王世子的死,不是陛下做的。”
姜婠奇怪道:“可陛下自己认了啊,怎么会不是,若不是,他会认么?”
谢知行寻思着什么,侧头对她道:“我记得以前我们吵架,有一个事情原本你没做,但因为我误会你了,你恼怒之下不管不顾的认了。”
姜婠‘啊’了一声,眨巴着眼:“有这回事?”
谢知行道:“有的,不说以前的,最近的一次,是你遣送妾室出府,我怀疑你别有谋算,你起初还解释,可后来见我固执不信,便破罐破摔的认了,还赶我走。”
姜婠囧,这事儿她都不记得了,但他这么一说,她隐约想起,似乎是有的……
谢知行分析道:“可见人在怒极之下丧失理智的时候,有些事,是不经思考的,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会做这件事,不管是从时间目的和必要性,他都不会做这件事。”
姜婠道:“可这也只是你的想法,和你自以为对陛下的了解,比起陛下自己认的,你站不住脚啊。”
谢知行点头道:“我知道,所以,等陛下醒来,我会亲自问他,但如今也得有个数,才好做安排。”
姜婠疑惑,“安排?安排什么?”
谢知行但笑不语。
临近中午,谢知行亲自送姜婠出宫回府的,因为也得做出并不紧迫的假象,能送姜婠出宫回府,可见宫里情况并不棘手。
皇帝只是伤了风寒病了,自然不会多棘手。
长华宫。
宋淑妃正由着宫人给她涂抹蔻丹,听着婢女皎玉禀报。
“娘娘,谢相夫人已经出宫了,是谢相亲自送她出宫回去的。”
宋淑妃遗憾道:“那可惜了,今儿谢相夫人是来不了本宫这里了,本来还想着,想法子与她拉进一些关系,交交心什么的呢。”
皎玉道:“娘娘,谢相这个时候送他夫人出宫回府,看来长庆宫那边并没有什么事儿,陛下当真只是感了风寒病了,且奴婢去打听过,莫院正从太医院配走送去长庆宫的,也确实是一些风寒药。”
宋淑妃摇了摇头,寻思道:“可谢相昨晚,确实是秘密入宫,神神秘秘的待了一个晚上,调动了许多人,连宫里的防守都调整了,若没出事,何至于这般?”
她现在执掌宫廷大权,有些事再隐秘,她也是能窥得一二的。
“至于太医院那边,真有什么事,莫院正也不会再太医院备药,那只是给人看的,你打探来的是这样,自然,旁的耳目打探的,也是这样。”
皎玉越听越心惊,也觉得不对劲了,低声问:“那娘娘觉得,会是出什么事?”
宋淑妃淡淡道:“不是陛下出事,就是贵妃出事,可若是贵妃,何至于谢相这般秘密入宫调动防守?”
说着,她有些担心,怅惘低喃道:“只怕是陛下出什么事了。”
皎玉脸色一变,忙道:“那……那娘娘可要去长庆宫看看?若陛下出什么事,您可该如何是好?”
宋淑妃虽有些忧虑,却还算淡然。
她思索一会儿,淡淡道:“怕什么?既然现在还只用风寒遮掩,谢相也还有心思送他夫人出宫,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都说了陛下要静养,不许任何人随意打搅,我必是不能去的。”
她收了手,看着刚涂好的蔻丹,挺满意。
“一切照旧就是,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管打理好宫里的事情,终归就算是出事,只要不是国丧,怎么都牵扯不到我这个安分守己的淑妃,那是陛下和贵妃的事情。”
皎玉忙顺着笑道:“娘娘说的是,娘娘就只管打理好宫中事情,日后再生一个皇子,便什么都稳了。”
宋淑妃勾唇,悠然道:“是啊,我只要恪尽职守,好好打理宫闱延绵皇嗣,什么都不用操心。”
她该操的心,早就操完了。
被囚的皇后,病弱且与帝王离心的贵妃,今后要入宫却要在她手底下看她眼色求存的新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和威胁。
她的威胁,已经没有了。
她甚至也不用费心争宠,因为对长姐的愧疚延伸在她这里了,陛下永远不会晾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