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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帝君沉默了片刻,不太能理解:“祖媞修习疗愈类术法,与同时代的洪荒神魔相比,她的确不算很擅战。但洪荒神魔如今只剩下悉洛、庆姜、本君,再加上一个她罢了。只要她不和庆姜对上,她能遇到什么危险?”

重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祖媞神看得很快,想必再过两日便能看完了,也不会耽误去西荒的日程。”

祖媞看书的确快,连宋离开不过七八日,她已将面前几大摞舆图和异族志全翻完了。

放下最后一本舆图,她正筹算着是今日下午就带霜和、蓇蓉和连宋留给她的天步去西荒还是明日再去,常跟在天步身旁的一个叫灯灯的小仙娥忽然急惶惶通禀入内,带来了一个让她半晌没回过神来的荒唐消息。

九重天上监察诸神之署叫兰台司,兰台司下又分三院:台院,殿院,察院;台院上察天君,殿院监察九天诸神,察院下察下界诸仙。

说今日凌霄殿朝会上,兰台司殿院里一个叫虞英的仙君当着九天诸神的面参了三殿下一本,斥三殿下仗着身居高位便行事放纵、荒唐不羁,强占小妖笛姬致其有孕,却不欲身份低微的小妖诞下天族子嗣,对其一再迫害,可谓败德辱道,恶劣之至。此奏本一出,朝会一片哗然。天君立刻派了两个殿前侍卫前去元极宫传三殿下与小妖笛姬。无奈三殿下这些日并不在九重天,而笛姬竟也莫名失踪了,两个侍卫不敢空手而归,商量一阵后,领着元极宫的掌事仙娥天步回了凌霄殿。

小仙娥灯灯攥着裙子心急如焚:“天步姐姐说那虞英仙君一派胡言欺人太甚,可殿下不在,也寻不到笛姬,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不能任由那虞英在诸神面前信口雌黄,因此她先去凌霄殿走一趟,让奴婢赶紧来寻尊上,”说着这些话,一直是三殿下忠实拥趸的灯灯眼眶有些发红,不知是怒的还是委屈的,“还请尊上为我们殿下做主,我们殿下虽有个风流之名,可风流之名同污名却是两码事,万不能让恶人趁着我们殿下不在,便把这等污名扣在殿下身上!”

祖媞皱眉消化了一阵灯灯所言,抬头时,见小仙娥仍是一脸愤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不是大事,先回宫再说。”说着先一步向外走去。

灯灯已慌了大半日,听闻祖媞此言,再看她脸上表情的确很冲淡平和,也莫名安稳了下来。

三十二天天之正中屹立着一座金云为盖白玉为墙的雄浑宝殿,正是天君召臣子们开朝会决议要事的凌霄殿。

今日凌霄殿上的朝会虽不是什么大朝会,但满天神佛,该在的也基本上都在了。

天步上殿已有一刻。在与虞英仙君的对峙中,她差不多厘清了这位仙君对三殿下的参本,以及他一大早参她家殿下的因由。

照这虞英仙君自述,他是在一个多月前于千花盛典上路见不平,为彼时被几个神女仙子欺负的笛姬出头,而因此结识了笛姬。后来他去十二天办事,又同笛姬照过几回面,结果三次有两次都看到她在被人欺负。他可怜笛姬柔弱性子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便帮她教训了几回欺负她的人。之后笛姬便开始信任起他来,再遇到什么难事也愿意来寻他求援。

说昨日傍晚,笛姬忽来叩他府门,央他助她逃离九重天。他欲询何故,笛姬却忽然晕倒。他赶紧去药君府请了一位医正过府,医正看诊后,查出笛姬竟已有孕,人晕过去乃是因这几日受了虐待导致胎像不稳。笛姬醒来后,在他连连追问之下方泣涕告知他,说她被三殿下强占了,腹中有了仙妖之子,但三殿下轻鄙她小妖出身,得知她有孕后大怒,吩咐健仆强给她灌药,欲使她落胎。然她素来体弱,如此落胎恐性命不保。她与那健仆周旋数日,骗过了那仙仆,让那仆从以为她乖乖服下了落胎药,趁着仙仆守备松动时,才拼命逃脱了出来。

虞英说自己听闻此事后极是震骇,只能先将笛姬藏起来,哪知今晨大早却发现笛姬不见了。因想到或许是元极宫查知笛姬出逃,派人潜入他府中将笛姬带走了,若是如此,笛姬可能凶多吉少,故他才在早朝之时将此事在凌霄殿中揭开。

天步听完虞英所述,只觉荒谬荒唐。若虞英所言非虚,那便是他被笛姬给蒙骗了;但,又焉知不是虞英与笛姬共谋捏造了此事来抹黑陷害殿下?两者究竟哪一种更有可能,着实难判。

这些时日二十四仙侍皆散在八荒办差,宫中不过留了些普通仙侍伺候。但元极宫里,即便是普通仙侍也比旁人宫中的警醒许多,却没有一人注意到笛姬与虞英私下有交,也令天步颇为心惊。可见笛姬心机过人。

而笛姬有如此心机,自己却在最初的几天监视之后便相信了她柔弱老实,之后对她更是毫无防范……她怎能失职至此?

天步在袖中握紧了双拳,尽量保持平静,回应虞英:“虞英仙君身在殿院,肩负监察诸神之职,参奏诸神乃本分,但仙君怎可听信一个小小乐姬的一面之词,不经查实,便将污水尽皆泼到我家殿下身上?”

虞英皱眉,没有回答天步,只向天君一拜:“陛下以仁心治天下,曾亲言‘生灵并无贵贱,五族本是一家’,以此教化神族臣民。微臣牢记陛下教诲,笛姬虽只是元极宫一乐姬,但微臣并不视她为卑贱,也不认为她的命应被随意践踏。乍闻她身上发生此种耸人听闻之事,微臣本也想将事查明了再奏闻陛下,可笛姬却突然失踪,这着实令微臣担忧,思量之下,不得不贸然先行上奏。”

话到此处,一瞥天步,再拜天君,做出一副刚强纯直之态,不卑不亢地继续:“且恕臣直言,此事若牵连的是其他神君,的确令人不可置信,但三皇子素有风流之名,笛姬对他的一番控诉又是言之凿凿,故微臣不敢不听进耳中两分。若微臣有过错,只请陛下责罚。”

天步唇角绷得平直,心想不愧是兰台司出来的,当着天君的面参他儿子竟丝毫不惧,话又说得如此滴水不漏,便是天君有心偏袒幼子,此情此景,又还能说什么?

天步满心是怒,却也不敢意气用事,努力压下心中怒意向天君及众位仙神解释:“笛姬本是南荒一无主小妖,我家殿下路过南荒时,遇到她被几个魔族欺凌,顺手救了她,见她无处可去,甚为可怜,才将她带回元极宫,安排她做一个乐姬。笛姬入元极宫后,她的一应起居皆由奴婢照应。奴婢可发誓,元极宫从未亏待过她,至于虞英仙君说什么笛姬曾在十二天饱受欺凌,又说什么三殿下强占了她,还拘禁了她,更是无中生有之语。寻到笛姬,让她与奴婢当庭对质便知。至于她腹中之子是否是仙妖之子,又是否是三殿下的子嗣,”天步止不住厌恶地一皱眉,“人找到了,或许现在无法验出,但待那孩子再长大些,斗姆元君处自是有办法能验得出,岂可容有心之人肆意污蔑我们殿下,甚而混淆皇族血脉!”

天步态度强硬,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眼看原本已有些相信三殿下的确如此荒唐的仙神们面容上有了欲重判此事的不确定之色,虞英冷冷一笑:“仙子并非三皇子本人,又怎能尽知三殿下的私密之事,倒也不必含沙射影微臣便是那个有心之人,所奏俱是污蔑殿下了。”说到这里,仿佛也动了气,冷哼一声,“还说什么希望能寻到笛姬,仙子果真希望笛姬被寻到吗?说不准,元极宫早已将笛姬处置了吧!”

虞英此言一出,座上仙神彼此交换眼色,似是疑心又起。

天步被气得仰倒。

这虞英仙君也算个老熟人了。这也不是他头一回参三殿下。

平日里这位仙君倒也算是个持正不阿的仙君,唯独参起她家殿下来总是以白诋青,天步也知是怎么回事。

虞英仙君之父乃三十三天天树之王昼度树的守树神君商珀神君。

这位商珀神君,是个有些传奇的神君。身为凡人,商珀仅修了三世便证道成仙,其根骨之好,悟性之高,连帝君都赞过几句。

三万五千年前,商珀神君得道飞升时,正值前任守树神君羽化、昼度树为自己挑选新任守树人。照理说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须知昼度树这位天树之王排面极大,几十万年来,无不是从五品以上的神君里为自己挑守树人的。

然不知为何,这一回,昼度树却挑中了刚被封为九品仙人的商珀仙君做它的新任守树神君。

一介凡人仙君,初上天,就从一个九品小仙连跳六级,封君赐宫,做了新一任的三品守树神君,这事着实稀奇,在三万多年前的九重天还好生热闹过一阵。

可以说,正是因有商珀神君居坐天树神宫,千年后,他留在北荒凡人之国的独子虞英修士以凡躯证道登天后,才能以九品之身直入兰台,且在兰台司多得重用。这也可说是靠着他父君的荫庇年少得志了。

但不知为何,这位年少得志的虞英仙君却像是很看不惯她家三殿下,仗着兰台司监察诸神,上天没两年就参了三殿下好几次。

她家殿下为仙虽肆意,却一直很有谱,肆意也肆意得有度,所以这位仙君参她家殿下也只能参些皮毛问题,譬如斥她家殿下游戏八荒,行止纨绔,不修身,不明德……什么什么的,总之都不是很要紧。

天君宠爱幼子,不是很理会这些。虞英仙君便更是不满,认为天君对她家殿下溺爱太过,因此总追着她家殿下跑,殿下一有什么破格之举,他便要在后头参殿下一本。

好在她家殿下也不太在意这些。

但天步却很烦虞英,觉着老被这么追着参很讨厌,故而有段时间她认真查过虞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