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
刘媒婆催促着说到,“这糖水也喝了,同喜你也暖和过来了,赶紧把你们准备的提亲礼物拿出来咱们瞧瞧吧,听动静像是个活的呢。”
“当然是活的啊!”
同喜高高的一扬下巴,“这可是我家少爷费了好大的劲亲自去抓来的呢,少爷说了这提亲的礼物就得自己抓了才显得又诚心呢。”
“穆先生的诚心咱们都看在眼里了,自然是没话说的。”
身为媒人的刘媒婆任何时候都美誉忘记自己的本分,附和着说到,“我也听人家说起过,德宁城里那些讲究些的大户人家提亲是送大白鹅的,至于是不是未来的新郎官自己抓的,就没怎么听人说起过了。来,掀开,掀开,咱们也瞧瞧新鲜。”
一边说着,好奇的刘媒婆就自己动手掀开了竹篓子上盖着的粗麻布,却‘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哎呀,不是大白鹅啊。”
刘媒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盯着看了半晌才认出是什么东西来,“这、这是一对大雁啊,翅膀上还系着红绳呢。”
“是大雁?!”
孔玉芬激动的喊了一嗓子,眼泪中竟然泛起了泪花来。
虽然她不是什么德宁城里的大户,可是她娘家爹也是个读书识字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包在膝头上和她说起这礼仪之家娶亲嫁女的规矩。
那时候他们家里已经很穷了,她爹喝的醉醺醺的,一脸感慨的告诉她,在大户人家的规矩里这女子成亲可马虎不得,男方想要和女方结亲时,先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得到应允后,再请媒人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这最代表诚心的礼物就是大雁。
《白虎通•嫁娶篇》中说纳彩用大雁是‘取其随时而南北,不失其节,明不夺女子之时也;又是随阳之鸟,妻从夫之义也;又取飞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相逾越也。又昏礼贽不用死雉。’
也就是说,大雁南北往来守时守节,那么男女结婚也不要违背婚时;而且大雁若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以此告诫妻子结婚后要忠于丈夫、丈夫结婚后也要忠诚于妻子;同时,大雁飞行有序,以此劝诫女子结婚后要遵循长幼有序,不能违背。
只不过,当时的孔家已经基本上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特别穷困潦倒了,她爹也就是蹭了人家的喜宴吃醉了酒才会和她说这些,因为以她们家的状况,孔家的女儿是没有机会找到能按照这种古礼迎娶的人家了。
这些话只不过是穷困了一辈子的孔老爹醉酒后的一些唠叨,酒醒之后他自己都不记得曾经说过了。
只不过,这些话却被附近的一群小混混给听去了,他们对着孔家父女好一顿的嘲笑,嘲笑他连一家老小的肚子都填不饱了,还惦记着那些没用的,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白日做梦的痴心妄想呢。
喝醉了的孔老爹不记得这事了,甚至连被那些混混们踹了几脚都不记得了,可小小年纪的孔玉芬却牢牢的记住了这一切。
她不但记住了她们母女被那些人嘲笑,更记住了她爹说的那些关于女子嫁人的时候男方会特别诚心诚意的拿了大雁做礼物,那是显出了男方极大的诚心,显出了男方对于这场亲事极为的重视。
只可惜,孔玉芬没有等到这样的婚娶,她窝窝囊囊的嫁给了温柱子,在没人性的继婆婆卜幺莲手里受尽了磋磨,更是年纪轻轻的就受了寡,日子过的也是一天比一天的恓惶,她以为她的女儿们也会和她一样稀里糊涂、窝窝囊囊的出嫁,根本就不会有人带着大雁来提亲的。
可没想到,如今穆家上门来提亲,竟然真的送来了大雁,而且还是穆辛亲手去猎了来的。
这份诚心和诚意实在是太足了。
孔玉芬禁不住泪流满面。
“她二婶,她二婶啊,你别哭,你别哭啊,……”
眼力见不错的刘媒婆赶紧用温水拧了一块汗巾子递了过去,善解人意的劝到,“穆家这么诚心诚意的,我保媒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诚意的呢,这么大的喜事,她二婶啊快别哭了,快别哭了,咱们赶紧的商量个好日子,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吧。二丫过了年是十八岁了吧,这婚期可不能再拖了呢。”
呃……
刘媒婆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孔玉芬。
对于穆辛做女婿她是一百二十个满意的,可二丫那个丫头确是横竖看穆辛不顺眼,每当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个丫头就总像是吃了枪药一样,说话硬邦邦的处处找茬挑刺,也就是穆辛脾气好从来不和她计较,总是笑呵呵的由着他数落,忙前忙后的帮着她、帮着这个家干着干那的。
越这么想,孔玉芬就越觉得穆辛这个女婿是万里挑一的好,家世、人品和学识都暂时放在一边不论,就单单他对二丫头的这份迁就、纵容和宠溺就让她这个当娘的看着心里欢喜不已的。
只不过,这些话二丫那个倔丫头总是听不进去,总是揪着她自己钻牛角尖,一门心思的冲着穆辛耍小孩子脾气,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个丫头别的事都是特明白、特能干的,偏偏就势对穆辛一眼也瞧不上,哎!……
孔玉芬忍不住的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这么好的一桩姻缘啊,可不能由着她的牛性子给生生的错过了。
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这掰开了揉碎了慢慢的说给那个倔丫头听,要是着急了事情可能更不好,那倔丫头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成亲的事不急,”
孔玉芬一边接过汗巾子来胡乱的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一边快速盘算着,寻找着合理的借口说到,“大丫这才刚嫁了,我想在多留二丫一段时间。再说了,她爷爷这才刚没了,大丫的婚期是一早定下的不方便在改了,二丫的亲事总不能这么急着赶了,不管怎么说是嫡亲的孙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