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南京本应是秋风送爽、桂花盛放的时节,但是对于大多数南京市民而言,1937年的气候显得是那么异常,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格外得早,也异常得炎热。
可是刚过了8月,天气便开始变得阴郁起来。
连绵的雨季虽然使得人们享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却也给南京城带来了稍许的安全感。
因为也就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实施“越洋爆击”作战的日本海军飞机才不会飞临这座六朝古都的上空,实施那令人发指的无差别轰炸。
然而云层和阴雨终究不能取代一支强大的空军来永远保护中国的天空。
从10月上旬开始,随着天空逐渐放晴,被日本政府寄予厚望的海军第1联合航空队便开始频繁出击,不分白天和黑夜地用弹片与轰鸣向南京城开始了轰炸。
南京南京城东北,前清新军炮标、马标训练地——小营位置,占地约235万平方米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就坐落在此。
军校正门坐北朝南,正门至中山东路形成的一条南北长街,取名为黄埔路。
路西有国民政府卫生署、中央医院、航空委员会,路东有励志社、国民党党史陈列馆,路南是政治区公园和明故宫飞机场。
此刻中央军校122号大楼里一阵忙碌。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主任钱大钧上将正忙的不可开交。
身心疲惫的钱大钧此时也深知此刻淞沪方面的战局的确很不好,自从8月13日上海方面的保安部队和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全面交火以来,这场双方都志在必得的战争就如同雪球样越滚越大。
在张治中将军率部围歼虹口区等处的日本陆战队未果的情况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数次增兵上海方向。
精锐的德械第36师、第87师、第88师等部队悉数奔赴大上海。
而日本方面在一片“三个月占领上海”的狂妄叫嚣声中,也从国内动员了藤田进中将的名古屋第3师团、山室宗武中将的善通寺第11师团组成“上海派遣军”,由陆军大将松井石根统一指挥,开赴上海。
随着日本陆军“上海派遣军”于8月底在沪西的吴淞口、川沙等地登陆,一时间中日两军的精锐部队如同对撞的火车般,不可避免地在繁华的沪西地区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
而自日本陆军“上海派遣军”于9月初猛攻吴淞、宝山、狮子林一线以来,这场战争的规模也逐渐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战事的不利迫使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频频从内地抽调更多的部队前去增援淞沪战场。
无论是川军、桂军、滇军,还是中央嫡系,在“一寸山河一寸血,百万青年百万军”的口号下,他们同举着“抗日救亡”的大旗,义无反顾地奔赴淞沪前线。
钱大钧在9月初便开始担心,一旦日军的增援陆续抵达,上海战区的形势必然更为严峻。
而一旦把持着日本军队的那些老少战争狂们将注意力转向上海,那么未来出现华东战场的敌人数量必然呈几何速度增长。
果然局势的发展如钱大钧所预料的那样,就在日本陆军第一批增援部队尚未完全开拔的同时,日本参谋本部作战课又进一步作出了动员第18师团的决定。
这也就意味着日本政府开始进一步动员后备力量,与中国进入不惜耗损国力的“总体战”阶段。
到10月初,日本陆军在上海战场已经投入了5个师团又1个混成旅团的庞大兵力,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在沪西的罗店、蕴藻浜等方向,日军的进攻屡屡不能得逞,虽然中国守军部队死伤惨重,浴血山河,但日本人每前进一步也要付出极大的伤亡。
虽然沪西方向让日军死伤众多无法前进,但钱大钧却并不能说淞沪战场就是安全的。
现在最让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担心的倒不是沪西战场,而是在于别的方向,比如浦东。
日本陆军向来强调迂回进攻,目前淞沪正面的战局虽然已经到了极为不容乐观的地步了,但是对于南京国民政府而言,更为迫切的显然是判断出日本方面下一步的进攻方向。
“主任,上海方面中央教导总队桂永清总队长发来的密电!”侍二组组长酆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凭窗而站的钱大钧的身后。
“嗯?”钱大钧眉头微皱,接过酆悌递来的文件夹。
提笔签收文件后,钱大钧草草看完电文便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去的酆悌。“委员长睡下了吗?”钱大钧稍稍沉吟,最终决定开口询问道。
“还没有!”酆悌回答道。
他是在年初才由新编第6师副师长的任上调职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第一处第二组少将参谋的。
由于侍二组主管着军事参谋业务,并与陈布雷主任的侍二处所属第四组一起秉承蒋介石的旨意,综管军政机要,同属侍从室组织的核心。
也因此蒋介石一直都对负责军事方面的侍二组是十分注意的。
毕竟侍二组主管的业务,几乎包括了军委会所属的各重要部门和其他行政部门,从作战指挥、部队训练、国防装备到交通运输、后勤补给以及人事经理等等。
无论是审阅一些来自各方面的建议和处理事务性的工作,还是代替蒋介石向战区司令长官电话传达重要手令,又或者凡是下面所不能决定或不敢决定的一些报告或请示的文件,都得经过侍二组。
由参谋人员研究审核,签注意见送给蒋介石作最后裁定,几乎上传下达的工作都被侍二组所包囊。
也正是因为侍二组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所以关于组长和参谋人选,一般都是必须经过蒋介石亲自批准而后任用。
没有他的点头和批示,谁也进不了侍二组,更别说是出任组长一职。
“你先下去吧,要特别主意上海方面发来的急电和密电,并第一时间交给我。”
钱大钧吩咐道。
“是。”酆悌转身离去。
此时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憩庐蒋介石别墅。
蒋介石和宋美龄两人正在用晚餐,桌上摆的是一碗鸡汤,一份盐笋,还有酱瓜,滑炒蛋。而宋美龄这边则是简单的蔬菜沙拉,中西分明。
蒋介石拿起汤勺,轻轻的舀起一口汤汁,喝了一小口,又放下了。
宋美龄关切的说道;“达令,怎么不喝了,是不是今天胃口不好?”
蒋介石摇摇头,用筷子夹起黄埔蛋放进口中。
宋美龄轻轻的摇头说道;“达令,老吃鸡蛋不好,胆固醇高,会引发高血压。中国人对肉和蛋的推崇是因为贫穷,其实在西方国家,真正有营养的反而是蔬菜。”
蒋介石调侃的说道:“你真是前世羊胎,怎么这么爱吃草呢。这个叫黄埔蛋,当年我受中山先生的委任,担任黄埔军校校长。
革命困难时期,我提倡;节制饮食,不讲究吃喝,都吃‘革命大锅饭’,但饭食简单也要保证营养,作为校长,可以独享一个炒蛋的待遇,每天一个。
当时整个黄埔军校,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吃到鸡蛋,所以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你今天为什么好像吃的不多啊,听说上海战事我军英勇顽强,日军好像进退两难。而且日本方面好像又要提出和谈了,你应该为我们军队的勇猛感到高兴才是啊。”
宋美龄说道。
“哎!目前战况顺利,那都是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
我的中央军都快打光了啰。而且小日本现在提出和谈就不是什么好事情。表面上和谈暂时停战,背后又大幅增兵。一旦援兵一到就不要脸的开打。
所以我一听日本人又提出和谈就脑壳疼。怕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在被日本人数次玩弄假和谈其实是利用时间调兵遣将再开打后,老蒋也怕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这个时候也只有钱大钧敢来敲门,应该是有紧急的事情。
打开房门,一脸焦虑的钱大钧将密电递给老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草草看完了电报之后,穿着睡衣的蒋介石以一口浓重的浙江奉化口音询问道。
“我们正在核实,不过以桂总队长对校长的忠诚,应该不离十。”
钱大钧回答道。
“应该不离十,就是不能绝对肯定啦。速去再核查!等等,我换件衣服一起去。”
中央教导总队的总队长,老蒋最信任的门生桂永清发来的密电。
老蒋不得不重视起来。
所以只好亲自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