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这才看清,母亲的背后竟是竖着三块墓碑。
一块是父亲的,同样身为千岩军的他,死在了一场黑岩厂工人的暴动之中。
一块是母亲给儿子立的,清明在走前便立下了愿意英勇就义的誓言。
最后一块,是母亲留给她自己的。
如果自己丈夫儿子都死了,那么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旺盛的生存欲望了。
——不过丈夫儿子皆为国捐躯,她自己在心中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老夫妇自第一个孩子夭折后便多年不孕不育,
是母亲领养了在大街流浪的幼童清明,可感情亲如真母子,甚至比亲母子还亲。
至于酒壶么...
是已故父亲遗留下来的。
它多年被清明随身携带,成为了某种象征庇佑祈福的信物。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老母亲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吃力地点点头,然后手臂就被自己的养子搀扶住。
“欸!娘,来,咱俩一起回家!”
年轻人向阳的朝气劲鼓舞着年老的母亲。
她突然发现自己没那么想死了。
只是自己...应该不会成为孩子的累赘吧?
苦笑着打消这些不吉利的想法,她向着墓碑方向挪了挪头。
“咱还要给你爸扫墓呢。要记得谢谢他,庇护你平安归来啊。”
老母亲在动作上犟不过儿子,只是在口中有点踉跄地吐露着心声。
“好!”
清明微笑着颔首,并将陪伴自己数载的长枪插到了墓旁。
默默地拧开歃盟酒壶的塞盖,
他将其中仍清亮无尘的美酒洒在了墓前以祭:
“老爹,这杯我敬你!孩儿...这次从层岩活着回来了,晚些时候再来见你罢!”
话音未落,他被老母亲狠狠敲了一下头盔:“你这孩子,又在瞎说些什么呢?!”
清明脱下帽盔,面容肃穆地站着军姿朝着养父的墓碑敬礼,
不久后他的视线又逐渐移回到了自己的“墓碑”上——自己往后终将长眠之所:
“娘,您曾在孩儿背上纹上[精忠报国]四字,孩儿自当没齿难忘!精忠报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军人本分!”
“身为璃月人,死为璃月鬼!孩儿还年轻,在世一时,便护璃月一时!”
老母自知犟不过年轻气盛的清明,只是叹息了一声:
“你这孩子...跟你老爸真像。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简直是一个模样。”
清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娘,我接到部队里的最新指示...是陪您,尽孝心!”
老母愁容的脸上重新绽放笑容:
“你这孩子...早说不就得了吗?瞧你这一惊一乍的,把你老娘吓的!”
她被儿子清明搀扶着,沿着上山的石径走向那竹林中母子二人的老屋。
老屋后,是一片空地,摆放着各种父亲使过的兵器,昔日他曾于此处教导自己儿子习武,不免遭母亲一顿痛骂。
不过渐渐地,母亲理解了父亲,也理解了自己的儿子。
当接到父亲光荣死讯的一刻,母亲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望向一心想参军的儿子。
“为了璃月,死不足惜吗...”
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少年奕奕神采的瞳仁有光。
“娘,我要参军,就跟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