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混满嘴油渍,眼睛叮着铁盘上烧烤的食物。他啃口鸡腿嚼着、端起小碗酒有滋有味品上两口,乍乍响着嘴,一仰头,把小碗酒全灌下去。低下绯红的大脸说:
“唔、唔,一口小酒咽下去,辣得香、辣得痛快、辣得舒服。好喝、香。”他闻闻酒碗:“我晓得、这是个旧出产的名酒、贾沙贾酒、贾沙贾酒就是香、十里飘香……”
几个人也苻合:“香、香、香,真的香。”,“喝、喝、喝,喝贾沙包谷酒,喝贾沙高梁酒……”
李超杰也仰首喝下一小碗酒,望着几位醉眼惺松的年青人他没作声。
巴头两眸微红,闪着感谢的光,端起小酒碗:“新来的,李超杰、你请客孝敬大家,你会做人、会做人。好弟兄……”
其余几个吃得油腻腻、喝得醉朦懂、拿着烤鸡腿、烤鱼、烤干巴哼着:“好弟兄……弟兄好……。”喝个不停
小摊老板见生意好,满脸和气生财,忙着双手抱住酒壶不断给各人小酒碗添酒。
二混接过小碗仰头把酒灌下去。用筷子拌拌大碗中的米线佐料,挑起差不多要有一尺长的一大箸米线,张开大口往嘴里送,米线突然从筷子上滑落下到碗中,溅起的热汤油水,烫到他没穿鞋的脚上,痛得他哇哇乱叫。大家见他狼狈都笑起来。
巴头伍福来:“二混,你忙个哪样,忙着给你爹买棺材板?慢慢吃。”
二混王二昆揉着烫痛的脚,指手画脚抢白他:“给你妈买。”
巴头顶回去:“你敢臭嘴、我揍你。看你那份鬼样子,没酒量就少喝点。”
二混红着酒眼:“唉、这份是高兴,高兴才这样。”他吃块烧豆腐,又吃口米线,又啃鸡腿。他感伤地说:“自从爹妈找不见了,也记不清多少年了,都没能象今这样,大嘴吃鸡肉、大口喝小酒,今天我要吃个痛快,喝个痛快。”他把鸡腿移到巴哥鼻下晃晃,“巴哥,人家新来的今天刚来就请客。不象你,从来没请我们吃过一餐,只会欺我们。”
杨小朋也酒目惺红哥,我表哥说得对,你真的从来就没请大家吃过哪样东西。“
巴头喝口酒,把半块烧豆腐扔觜里:“老子不请你们,是老子现在还没得钱。等老子有钱撑死你们几个。”
二混眼睛酒红酒红:“巴哥,这个是你说出来的话,我们都记得真真的,等着你请客,你莫滑头。”
伍福来:“二混、怎么你不服?记不得老子帮你们的事情?罩着你們的时候了?”
二混王二昆:“巴哥、那些事我们也记得。你既然是当老大的,说话就要算数。”
巴头伍福来:“老子哪天说话不算数了?”
李超杰怕他俩争吵,端起酒碗:“来我敬大家一口。”见东道主举碗,几人都来碰响碗敬酒:“喝、喝、喝。”
“大家尽情吃、尽情喝。吃烤麂子干巴、熟了、干香干香的好吃、快吃。”李超杰给大家递去。几人笑容满面地接过吃起来。
小摊老板更是满脸和气生财,忙着扇火、翻烤小豆腐,土豆等等。
巴头也有些醉了,指着他:“你叫李超杰,超劫?超越劫难、好……”见对方点点头。巴头又说:“你倒大方,我们也义气。以后我们都是好弟兄。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手环绕几个伙伴说:“我们几个都是在下坑的红脚杆,干‘迎头’采矿的砂丁,还干过‘地老鼠’挖巷道掘进土方,立直柱,支镶木、安护顶的活计。这方面熟技术、有经验。以后如果你也来干矿,我们教你。”
李超杰起立拱手行礼:“哦、好啊。还请各位多多海涵、多多关照、多多担待。”
几位弟兄表示:“好说、好说……”
巴头指着对面一个肤色较黑的小个子:“他叫刘本忠,绰号黑皮,从小就没见过爹娘。生他时他妈产后风死了,他爹不见了踪影。是他木匠舅舅养大了他。他觉得对不起他妈、是他杀了她妈。所以说话少。唉、可怜的东西。他不但是砂丁、红脚杆。会做木工、石匠、泥水匠的活计,还盖过房子。年纪不大,技术不少。”黑皮朝他点点头。
指着个瘦骨嶙嶙的后生:“他名字叫做史正才……
二混醉眼混话正才,好听的的名字,他屙屎的时侯用力一振,顺手抓什么树叶茅草的擦擦,把肛门都擦出血来。史、正、才,哈哈哈……”
文质彬彬的史正才听了有些生气,瞪眼站起身“二混蛋,你欺人,我揍你。”
二混醉眼说笑,见秀才发作,拔腿想躲,被巴头一把按住:“别闹,讲正事。”黑皮刘本忠也拽住史正才。两人方平息下来。
巴头:“人家‘假秀才’不象你没文化,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说话就象放屁。”安慰史正才:“别理他,他粗俗得很。”接着又对李超杰说:“他念过几天中学,是学问人,懂点之乎者也,能识文断字会写家信,所以绰号叫‘假秀才’。从湖南老远逃难来云南,路上父亲病死了,乘船时又碰到日本飞机来扫射,母亲和弟妹跑散了找不着,可能被机枪打死了。他最恨日本鬼子。”
史正才翘嘴角微笑朝李超杰点点头,李超杰也回礼。
巴头:“我大名叫伍福来,家乡宣威太穷,天天吃洋芋,还吃不饱。唉、好几年没跟家联系了,我文化不高,不会写信。前不久请‘假秀才’帮写了封信寄去,没得回音,不知道我父母亲还在不在世上。”他悲凉地昂头灌口酒。血红的眼睛扫来扫去。思量一阵才说:“他们不晓得我来个旧矿山,走厂干塃碰运气。因为算命先生说我的名字是伍、福、来,内藏玄机,定能五福来临,说不定哪天还真的会遇到旺塘、挖出精矿来一夜暴富。买马驮花钱跺子回家,置地盖房讨媳妇,过好日子呢。”他盯住李超杰说:“我是听见你的名字是李超杰,象是能够超劫克难的意思,与我的名字正好搭配,才决定留下你。也许是老天安排你来的,说不定你真的会带来有好运气。好弟兄,你说是不是?”
二混哼个鼻音:“老大既然真有的这么好的运气,大概不久就会大发了,发大财莫忘了弟兄们”
巴头:“老子现在不是还没发,不过往后难说,说不定真的发起来。干哪样发哪样。”
二混:“巴哥,我们跟你混,你干哪样发哪样?不晓得你藏了多少私房钱?在哪里?分弟兄们点嘛。要不这顿酒肉钱,别让新来的掏,你掏请我们。”
巴哥听他的话中有刺:“咋个?今天你真的是要悠着老子扯闲篇了?”又去对李超杰说:“他叫王二昆,大家都叫他二混,是条赖皮狗,比我还混蛋的混蛋。双料混蛋。”
喝多了的二混马上顶撞回去:“你才是赖皮狗,你才是混蛋,双料混蛋。”
巴头瞪眼要发作,李超杰赶忙拿个烤鸡腿堵住嘴,他才息下来。也懒得理二混问李超杰:“小兄弟,你是干什么的?从哪来?”
李超杰酒喝很少:“我家在个旧县城,我是个学生,在昆明念书。学校放假来矿山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几人都有些惊异瞧着他。
巴头:“你是个在昆明念书的学生?好了嘛,家里有钱供你念书,多好。我们就没有这种福气。”
假秀才叹口气:“唉、好好的在昆明当你的学生,念你的书算了。矿山有个哪样看头,都是些穷得没办法,饭都没得吃的人,来这里走厂干塃卖苦力,找活路的地方。是个赌生死、赌命的地方。我要是能够念书,我一定好好念。”
李超杰:“我不来矿山,咋个认识你们这些朋友呢?再说,现在国难当头,日本鬼子侵略我国,到处乱轰乱炸。山河破碎,人民遭秧。我有书也难好好念得进去。”
巴头不解:“那你是不想念书,想跟我们一样,在矿山找活计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