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外的灯光并不明亮，严夏那张略显得冷淡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商陆不禁想起下午的时候严夏着急的样子，和她总是清冷高傲的样子很不同。

或许他心里也很清楚，相较于是在骂他，不如说是在担心他，所以她才会语无伦次的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

感受到盯着自己的那道目光，严夏拨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微微朝他颔首：“你想通了？”

商陆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不是我想通了，严夏，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愿意帮她说话，甚至为了她来劝我，一开始你不是也不接受她吗？”

这是商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为什么？”严夏一愣，心想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或许你又要说你不是在为她说话，好吧，这么说起来的确不是。”商陆叹了口气，“我知道其实你是想让我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闹脾气，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去琼岛看似像是度假，实则危险重重，她跟着去，还要多一个人看着她保护她，你不觉得麻烦吗？”

严夏明白了，商陆是知道自己一根筋堵到底了，想要疏通一下，可自己一个人不得章法，迷茫着找不到答案。

“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才不是累赘？是有一身肌肉一身本事，可以一个打五个一个打十个，还是运筹帷幄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商陆一怔。

严夏看着他愣怔的表情，心想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因为曾经是他们一起并肩作战，默契十足，所以多一个人，便觉得不适应。

“小夫人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很多，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可能没什么战斗力，但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能打吧？”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你应该也很清楚吧，能在那样的比赛下，不借由任何的便利走下去，还能顺利的把别人泼在她身上的脏水泼回去，还不够证明她在自己的领域足够优秀，证明她的真本事吗？”

反正严夏是佩服的。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难不成她会设计，而因为你不会，所以她要嘲笑你是个没用的人吗？”

商陆抿了抿唇：“这根本不是一件事。”

“不说是不是一件事，你总得在了解一个人之后才能评价一个人，而不是主观臆断。”严夏看向商陆，“比赛期间闹出的那点事，你以为是司爷帮她处理的？你不觉得这种处理方式根本就不像是司爷能做出来的吗？”

傅寒司的手段要强硬利落的很多，并不会任由舆论发酵这么多天，他会用非常直接的手段让他们闭嘴，下刀快又狠。

但苏星沉不一样，她明显就是那种想等人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后，最后不急不缓的再来一个火速打脸。

商陆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的点了点头。

严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觉得这网上那些事，是傅寒司替苏星沉做的。

难怪他之前会有那样的想法。

“那不是司爷的意思，她的事情向来都是她自己做主，司爷只是她的执行者。”

商陆没说话。

严夏注意到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动摇了：“你现在明白了吗？司爷对她不仅仅是因为宠爱和偏心，而是小夫人从来就不是那种依靠男人的菟丝花，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爱过人，或者，你还没有经历过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

在爱的人面前，即便是刺猬，也会收起所有的刺，宁愿伤了自己，也要用柔软面对。

“如今你看到的样子，只是因为她在司爷身边的时候愿意依赖司爷，所以才会让你觉得她只是个会坏事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有的时候她也很佩服苏星沉，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被苏家人这么欺负，她依旧能忍下来，在得知父母车祸的真相可能与自己的叔叔婶婶有关时，也没有冲动。

依旧能让人看到她的天真。

对严夏来说，苏星沉更像是大智如愚的存在。

她表现的可爱又单纯，这只是她的长相带给人的错觉，也是因为她愿意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露出柔软善良的一面，这并非懦弱，恰恰是因为聪明。

就好比在傅宅的时候会喊她严夏姐姐，让她帮忙做一些事，并不会让她觉得苏星沉什么都不会只能让人帮忙，而是让她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谁不想要被人需要？而苏星沉进退有度，就算是提要求，也从来都不过分。

这样的人不聪明，谁聪明？

商陆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河面上，船底下的水流很急，而远处的水流很平静。

严夏见他还沉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