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像公园遛弯的大爷,慢腾腾抬腿,“哦。”
异想天开。
说你用符纸承载咒力风评不佳,你接受意见,反手教咒灵用符文,直接把符道交给外道,不,应该是邪祟,这都是什么事儿?
叛逆期吗?
松鹤心里不着调地思考,难道是迟来的叛逆期?
它少见地斟酌了用词,“说得好,但是具体做法呢?能理解符文至少要有知性,你还要求能转化为咒灵,那么灵体强度也要考虑上,这样的幻灵不是搓手就能完成的——”
“就算是你,现在也做不到。”
应该有被劝住?
不,完全没有。
东野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他整个人好像倒退回孩提时期,有了感兴趣的想法就一定要试上一式,就算最后失败,他也能玩得很开心。
“造幻灵很难,那反向操作呢?”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兴冲冲打开了行李箱,翻开几件衣服,找出一个纸茧,上次顺转实验意外造出来的纸人咒灵,保险起见已经祓除了,但是…“用这个也行吧。”
松鹤沉默三秒。
最终小小、小小地叹了口气,“随你。”
纸茧放到床前的空地上。
铜盏端在手上,以纸茧为圆心,布下直径一米的墨线,而后轻快地在铜盏上弹出锵的铮响,纸茧骤然舒展,五官渐淡的纸人化作齑粉,洒在黑色条状物上,像盐。被窝里的小青龙猛地惊醒,脑袋顶起主人的枕头,警惕盯着骤然出现的污秽气息。
封印消失,黑条鼓起变形,膨胀为全身凸出骷髅,双目淌着脓血的鬼猴子咒灵。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见识了太多,当时他在仙台衫高怕得要命的对象,现在定睛一看就是快要二级而已。东野平一时间有点感慨,“啊,不管怎么说,辛苦你了。”ъìQυGΕtV.℃ǒΜ
术师的手穿过墨线结界,按住瑟瑟发抖的咒灵。
鬼猴子似人非人的头颅上传来冰凉黏腻的触感,触碰的人却毫不在意,甚至于带着愧疚心,轻声道,“逆转。”
他小时候流行过一段时间西瓜沙冰的。
做法很简单,店老板把西瓜和碎冰块放进榨汁机里,启动机器打成冷冰冰的粉泥,这个过程中机器会发出一种蠢钝的、连续的、类似“唔唔唔”的声音,而第一声唔出现时,榨汁机的透明杯壁就会瞬间染上红色,然后逐渐变淡,正如此刻的结界被咒灵的紫红腐血淋满,不留一寸后慢慢淌下,揭开舞台幕布一般露出后边的破碎尸骸来。
“啊…”
东野平抽手,半臂肉浆被结界限定,留在了里面,手上一尘不染但总觉得不干净,特别是咒灵只能用咒力祓除,看起来惨烈,但墨线结界里的鬼猴子并没有被祓除,残骸的蠕动着,速生的肉块还微微颤,心情就很奇怪,就很淦。
倒是被端在手里的松鹤晃晃小短腿,见怪不怪地收缩墨线结界,把咒灵残骸压缩成条,指挥一个纸人飘过去包住,重新变成纸茧。
它还安慰人,“搞研究是这样的,小失败,大失败,惨烈的失败,多试试…”
东野平试探道,“就能成功?”
松鹤冷漠说下半句,“…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放弃。”
“欧气不是每回都宠你的。”
尴尬,在蔓延。
东野平挠挠脸,转身找手机,想在群里吐槽求安慰,结果一回头——
床是空的,被褥枕头还在,原本的隆起却消失了,东野平左右找了找,没见,打开行李箱,又钻进床底,也没有,找来方寸盒看上面的花树玉枝青鸟纹,又确实没有多笔画,他那么大一条小青龙不见了。
“阿箱?”
东野平捧着方寸盒,下意识叫了一声,枕头下应声伸出来一条腿。
不是龙的腿,是姜饼人的腿。
陌生的姜饼人应着他的呼唤,从松软的枕头下挣扎爬出来。和通体煤黑的姜饼人反咒娃娃不通,它是一种看起来很舒服的半透明霁青色,和没激发的白纸人一样的没有五官,头上短而钝的龙角,肩胛和腿侧帅气的银白鳞纹,这些特征又昭示它其实是一个小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