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虎杖悠仁死后,最先赶到的是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
他送钉崎就医后折返,不出所料没有叫到帮手,他自己一个人可怜地直面“自己带到现场的孩子死掉”的事实,整个人丧得不像话。
之后是从京都赶到的孔暮生,宗三和花黛子。他们和东野平不同,是在京都的另一所咒术高专交流学习,不经过转校,一到日本就直接过去了。
所以赶过来花了一点时间,带发烧的东野平就医又花了点时间。刚受刺激的伊地知洁高称高专有校医,坚决不同意孔暮生带走学生,最后双方折中入住一个指定的普通医院。
来回一折腾,东野平连自己什么时候晕倒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东野平在医院病房。
做完一套检查后,医生看报告,“除了有些低烧,十分健康呢。”
表情轻松,语气积极,一点没有发现他的肝有什么不对劲。医生走后,孔暮生也为他诊脉,半刻后,问了一个问题。
“今日观我,有何不同?”
今天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问题放在常人之间,大概率指向发型、妆容、气色、衣装,这些可见可视的外在因素。但问他的不是常人。
修士问的问题,一定不拘泥于表象。
东野平看在他病床边削苹果的孔暮生。
持刀的十指修长好看,苹果皮长长垂下,平平整整,宽度一样。
他这位老师是个剑修,剑修只有剑,讲究一个表里俱澄澈,肝胆皆冰雪,故而大多数又冷又傲,就像冷傲大学霸宗三那样,时时刻刻板着脸,笑都不笑一下,周身散发着“高冷勿扰”的气息,锋芒毕露,拒人千里。
孔暮生不这样,他是个君子如珩,端方雅正的人,神色清冷,却不无情,身上还有一种特别的淡然感。他就在这里,半米开外,东野平伸出手就能够到的距离,但又好像不在这里,他们两人之间隔着某种不可言之物,无形无相,又切实存在。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你到了一个比平常高的地方,看到了星星,但伸手去摘,摘得到吗?
“初见老师只觉形貌昳丽。”
东野平老老实实说,我觉得您帅,但是,“今日再观,只觉平常。”
平常不是说不帅了,只是有比皮相更加引人注目的地方,以至于皮相沦为陪衬,不再被第一时间关注。
孔暮生的嘴角染上笑意,很淡。
神色依旧是冷清,但确实在笑,暖意从神莹内敛的眸光中透出,“恭贺师侄筑基。”
炼气,吞吐灵息,御周身气。
这一步并不难,只要有天分,广场太极拳练上十年也能达到。
筑基,灵根定性,仙途明了。
天地脱乎表象的东西,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在此刻为修士展现,跨过这个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叩问仙途,脱凡入圣。
啥?
东野平发现自己跟不上话题,我丢个肝还筑基了?
那“个人能力有限,不能胜任任务,申请回国”这种鬼话还能说吗?
“切。”
病房中突兀出现一声轻蔑嘲笑声。
陷入“最好用的借口不再好用”一连串慌乱中的东野平下意识抬头,声源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在一脸认真在手机上高速打字,大概在跟上级汇报什么的宗三,一个是提着高级便当,见他看来,对他微笑的花黛子。
但紧接着,他意识到嘲笑声不会是其中之一。
不是“老师在所以不敢”之类的原因,而是那声嘲笑相当稚嫩,来自于分不清楚男女、很小的孩子,在场四人没一个符合条件。
见鬼了?
东野平隐晦地看了下孔暮生。
这个被班长评价的“当代最强剑修”的青年,正在熟稔地用一把水果刀,把苹果处理成小兔子形状,满满的岁月静好,怎么看也不像和鬼物共处一室的状态。
东野平只当是幻觉了。
他酝酿了一下,想开口提回国的事,“老师…”
“老师。”
宗三出声比他快,语气比他坚定,完美盖过他的话,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陈处回您:事已知晓,他们做法不地道,你且留日交流,定有说法。”
一席话下来。东野平一头雾水。
他只听懂了“你且留日交流”,知道要走的不只他一个。
其他的,陈处是哪位,被知晓的事是啥事,说法怎么说,他完全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