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在沈叙白的院子,但秦落月睡觉之前,还是将门关上,把沈叙白关在了门外。
砰的一声响后,眼前只剩下紧闭的房门,沈叙白捏捏眉心,转身离开寒山居,直奔徐家。
徐渭年的房间并未熄灯,烛火微晃,半明半灭之间映在他的脸上,亦正亦邪。
门被推开,沈叙白玄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徐渭年头也不抬,冷哼,“人都给你关进去了,你还拿捏不住,当真是没用。”
“外公又何必这般待她?”沈叙白苦笑着坐下,“她如今并不像从前那样喜欢我,我也答应她成婚满一年之后,若是再无感情,便就和离。”
听到这话,徐渭年像是没有听到和离二字似的,抬头看向他,“长得与你爷爷没几分相似,性子倒是一模一样。”
说罢,他收拾出棋盘,摆在祖孙二人之间,手执黑棋,将白棋推向沈叙白。
“下一盘吧。”他利落地落下黑子,开口便将沈叙白镇住了,“秦家丫头如今性情大变,此事与你无关吧?”
沈叙白捏着白子,却不知该如何落手。
无关吗?
从秦落月所言之中不难看出,那位姑娘的死的确是他一手造成的。
“无关,也有关。”沈叙白落下白子,“重要的是她仍旧是秦落月。”
这话说的巧妙。
仍旧是秦落月,却未必是从前的秦落月。
徐渭年嘶了一声,“借尸还魂?”
沈叙白的手抖了抖,转瞬又恢复平静,“外公想多了,若真如此,陛下第一个不饶我。”
借尸还魂,得先有尸体才是。
“人倒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秦家该站在什么位置上,只不过位置选的不大对。”说起此事,徐渭年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比蓝家丫头聪慧许多。”
“她与烟柔不同。”沈叙白仍旧唤她烟柔,可说出来的语气却悄然变化。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但徐渭年却眼尖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徐渭年落子的速度显然慢了许多,良久才问道:“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先帝便是这样留下太后的,虽然手段被列了些倒,也成了一段佳话不是?”
“若用这种方式对待她,怕是此生都再也见不到她了。”说起此话,沈叙白甚至笑了笑。
虽然未曾问过秦落月,但他觉得就是如此。
看见外孙这般神色,徐渭年的心也放了下来。
落子之后,他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便不再动手,“平分秋色,难分胜负,不下了。”
他敲了敲桌子,立刻便有人送来一把刀。
沈叙白盯着棋盘,忍不住轻笑。
哪里难分胜负,若再下下去,外公必输无疑。
但他迅速收回视线,将棋盘推到一旁,看见外公手里拿过来的刀,顿时神色一凛,“仿制的宽刀?”
“这宽刀只有你的天机卫有,但这把是我在渭水河畔捡到的。”徐渭年把宽刀上的白布拿下,露出下面的斑斑血迹,“见到它时,它就插在秦松朗的身上,差那么一寸,我都没法救他。”
沈叙白连秦松朗的面都没曾见到,更不会知道秦松朗伤得有多重。
不禁听到外公所言,看来明日之行,除了秦落月要去,他也必须得去一趟。
等徐渭年把宽刀放在桌面上,沈叙白看了一眼,顿时起疑,“这宽刀的确不是天机卫所有,天机卫的宽刀是精钢所制,刀面平整光滑,重量极重。”
说着,他掂量这把宽刀,又抬手敲了敲听听声音,“此刀看上去重,但与天机卫的宽刀亦有所不同,应当是铁矿所制。”
说到铁矿,沈叙白忽然将烛火拿尽了些,又用烈酒擦去宽刀上的血迹,“这是蓟州城西山矿场的铁矿?”
每个地方的铁矿质地不同,沈叙白当年监工之时,也曾接触过不少铁矿,自然对矿石十分了解,看见这宽刀便知道刀的来历。
如果是西山矿场的铁矿,那就是运往南方的那一批了。
“我不知道是哪里的铁矿,但我知道仅凭这把宽刀便足以将罪证栽在你的身上。”徐渭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那些人不是要你担下罪责,而是要挑拨你和秦松朗的关系,甚至是挑拨你和陛下的关系。”
沈叙白张了张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