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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叁·独行之人

——好风静寂月黑水冷,独行之人为何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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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禁卫军地牢内,正要逃狱的三人忽然被张邦昌影卫唐妤追杀,逃至塔楼二层。景年腿脚不便,只得由师兄少隹与刺客导师柳直一同设法逃脱,然而唐妤却在三人谁也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现身躲藏处,并将一支淬毒的箭矢对准了刺客导师的头颅。电光火石之间,柳直仓促应对,却见大弟子孔少隹舍命一扑,挡住了唐妤指明一箭,为他发动袖火绳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唐妤负伤逃离,导师与景年一起围住了奄奄一息的少隹,谁也没能拗得过,只好听从少隹自己的意愿,将濒死的他留在了已被攻破的禁卫军哨塔里,双双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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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夜,汴京城外,虹桥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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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风起,现下仍然未歇。

向家珍玩铺里的灯熄了一盏,一颗脑袋从直对着河畔小路的后门里悄悄探出来。

小径里黑灯瞎火,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急促马蹄声响起一串来,很快便逝去城外野地里。

那颗头便缩回了门内。

片刻后,一名画工模样的年轻人同门内推让了几句,便钻出门来,缩头缩脑,鬼鬼祟祟地沿着小径向压根无人踏足的河边溜过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条巷子里忽然闪出一个更加鬼祟的黑影子来,借着河边柳树树干躲躲藏藏,一路追随不放,手里还闪着一条银光,好似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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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汴河水拍击岸。

柳树枯枝沙沙,水花儿打散脚步声。

哗啦……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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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向家铺子走出半里地,看着已经过了从前与景年兄弟撞见正道先生那处堤岸,甫成扭头望了一望远处沉默敦厚如卧兽的虹桥,见没人发觉自己,便决心暂时绕至此处,打道回府。

他停下来,要找一条无人的巷子。

脚步乍停,耳边只余河畔老树低语……

不,脚步没停。

甫成纳闷,他人站定了,怎么脚步声却还在响?

是风?是树叶?是老鼠?

都不是,那是一双靴子擦在地面上的声音。

身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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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意识到有人跟踪的瞬间,赵甫成裹紧身上衣服,沿着河畔拔腿便跑。

汴河边的风刮在耳边,后面的脚步穷追不舍。

踏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

才跑了没几步,甫成便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河畔清冷的空气被他灌口袋似的吸入肺里,又像风箱似的急匆匆破喉而出,一呼一吸之间,好似有沙子在打磨连通腹内的喉咙,每跑一步,胸口和口中便泛出一股隐隐的血腥味,教他不由得紧紧堵着口鼻,希求减轻几分难受。

呼……呼……

身后那黑影见他已发觉不对,却跑得真是慢吞吞,跑姿也跌跌撞撞的,眼看着就要体力不支了,当下便腿脚发力,轻轻松松撵上去,一把大刀横在他前头,恶声道:“站住!”

甫成狠狠吃了一吓,踉跄着转头又往回跑。

那黑影又闪过去堵他退路,邪笑道:“我说哥儿,莫费事了,你便是往哪里跑,还真以为能跑得过我们不成?”

年轻人截住步子,惊恐地瞧着那人手里提刀逼近,一步步向河边柳树上退。

“你……你是何人!”

他靠上树干,方才猛地一跑伤了气,这会只觉得嘴里的血味儿一股股地向上翻腾,牙床也胀痛不止,腹内火烧火燎地难受,好似自己稍一咳嗽便能把一副内脏给吐出来。

“我是何人不当紧,你是何人,却与我们干系大着呢!”那歹人将刀抬起,使着刀背拍了拍甫成发抖的肩膀,嘻笑道,“瞧你白白净净儿的,这脸可不敢挨刀子。快将抢走的宝贝拿出来!”

甫成惊魂未定,怕那刀划他脖子,只得战战兢兢:“我……我未曾夺过旁人宝贝,何来此言?”

那歹人一听,立刻变了脸,把刀一转便在甫成耳边树干上砍了一下:“你差人夺的东西,可别不认账!少装傻,交出来!”

吃了耳边一吓,甫成抖着腿,一颗心也快跟着五脏六腑一起蹦出来。他不明就里,不敢轻举妄动,一时手足无措,反而急了:“我没有装傻!堂堂大丈夫不行不法之事,我从未雇凶抢劫!你要甚么宝贝,与我何干?”

那歹人满面狰狞,好似要把他拆骨吃了:“不给?哼!那你把命还来,抵了我家老三的命,我便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