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明华章冷冷瞪了眼谢济川，“你去那间小隔间里，从里面接着她。”

谢济川虽然阴阳怪气，但还是趁人不备，溜入隔间替明华裳开道。明华章拿出随身软绳，系在刚才挂着红丝木梯上，再次嘱咐道：“注意安全。”

明华裳朝外张望，趁没人看这边，一溜烟跑到二楼楼梯上，接住明华章抛下来软绳：“我知道。”

明华章望着她拽着绳子艰难爬墙模样，欲言又止，最后他叹了声，去后面扶住她腰，将她半抱到通气窗前：“小心。”

她甚至都没有来看三楼绳子是否系结实了，只因为他一句话就亲自上阵尝试。他何德何能，能被人这样信任？

明华裳在明华章帮助下爬入气窗，还不等她想明白下半身要怎么进来，里面便探来一双细长微凉手，握着她胳膊将她抱下来。

明华裳晕晕乎乎回到地面，下意识扒着身前人手臂：“谢兄等一等，我有点晕。”

这时候旁边门轻响，明华章闪身进来，看到他们姿势顿了顿。

明华章静静望了谢济川一眼，谢济川平静放手，说：“看来你猜想是可行。”

虽然明华裳演示一塌糊涂，但至少证明这条路径行之有效。如果换成一个腰腿力量比较强女子，应当可以靠着绳索支持，从楼梯爬上气窗，进入这间小屋。

明华章不动声色圈住明华裳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你去找暗道，我陪着她。”

这个隔间是用来给奴仆临时歇脚，空间十分有限，明华章扶着明华裳坐下，给谢济川腾出走路空间。

谢济川在黑暗中摸索，明华裳缓了一会，回过神后很不好意思：“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明华章说，“是我麻烦你才对。”

隔间关上门后非常黑，明华裳都看不见自己腿，明华章像是感觉到她害怕，手慢慢握紧她掌心，无声告诉她他在。

黑暗裹挟着未知和恐惧，但他气息平稳，手掌有力，给人强烈安全感。明华裳心莫名就安宁下来，外面不知道是哪个姑娘唱曲，青楼这种地方自然不能指望唱雅乐，靡靡之音顺着门缝飘进来，明华裳听到里面内容，指尖尴尬地蜷了蜷。

她手指无意碰到了明华章掌心，明华章以为她害怕，愈发用力地握紧她。一片混沌中，唯有身边少年存在感十足强烈。

明华裳不好意思再沉默下去，没话找话说：“所以，命案那日，凶手就是用这种方法进入二楼房间？”

低沉清越声音从旁边徐徐传来：“没错。从时间来看，应当是戌时左右老鸨给张子云送酒，没过多久山茶献舞，从三楼跳到舞台。绸带被丫鬟随手塞到帷幔后，凶手悄悄躲在后方，趁人不备割下一截绸带，躲入楼梯。他将绸带悬在头顶楼梯上，借助绸带力量从气窗爬入这间隔间，再通过暗门进入隔壁风情思苑，捂死昏迷中张子云。”

明华章很确定地说：“所以，这里一定有去风情思苑通道。”

“你倒也别光说不干。”黑暗中传来一个凉幽幽声音，“二妹妹这么大人了，应当能自己休息吧。你能过来帮忙吗？”

明华裳不好意思，忙站起来道：“我也来找。”

明华裳看不见，全凭感觉寻找，她仿佛摸到一堵凉丝丝墙，正要仔细探索，不妨被人抓紧了手腕。

谢济川似笑非笑嗓音响起：“妹妹，是我。”

明华裳忙尴尬退后，撞到了另一个怀中。明华章扶住她手臂，将她带到墙边，说：“这类粗活用不着你，你安心等着就好。”

“喂。”谢济川语气不善地开口，“做粗活人还在这里呢。”

明华裳道：“二兄，你不用管我，快去帮谢阿兄吧。”

明华章嗯了声，但身体纹丝不动。谢济川发出不满声音，明华章为了应付谢济川，随手翻动身边木架，好歹敷衍一下。

明华章突然问：“三楼最北那间房间是谁住？”

“你是指最靠近楼梯房间吗？”明华裳抬头望向上方，说，“我特意问过，是玉琼在住。”

按照天香楼格局，玉琼房间正好在这间隔间上方，墙上同样有一扇通气窗，爬出去可以直接进入楼梯间。

明华章慢慢应了声，说：“那我们就要多考虑一个人了，昨夜，很可能玉琼也出门了，只不过我们没看到。”

虽然天香楼中会飞天舞唯有山茶，但玉琼是在教坊司长大，未必不懂舞蹈。以她身段，完全足以从自己房间气窗爬出来，落到楼梯上，然后从三楼楼梯跳到二楼楼梯，在不惊动外面情况下爬入隔间气窗，打开暗门进入现场。

如果真是她，那她昨夜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出入，谁也不知道她破坏了什么证据。

这对他们查案实在大为不利。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黑暗中谢济川声音突然响起，“可是命案那天，她在西楼，到东楼需要穿过大堂，凶手不可能是她。”

明华章低低叹气，说：“但这个地方昨夜有人来过。”

谢济川怔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找到暗门了？”

“算是吧。”明华章指向南墙上木架，“我一进来就觉得这个木架有点奇怪，隔间里空间这么小，为什么不做一个高架子呢？现在我明白了，因为这个木架轮廓，正好挡着门。”

明华裳忙伸手去摸，是啊，她只顾着在墙上、地上找缝隙，却忽略了最明显地方。谢济川走过来，都没有去验证真假，酸溜溜说：“你怎么找到？”

“主要是为了陪妹妹。”明华章慢悠悠道，“随手一翻，正好看到这里有亮光。有光，那肯定有缝隙了。”

明华章和谢济川将木架移开，明华章试着一推，果然推开了。

明华章面色沉着，最先朝里走去。

幸亏外面歌舞声大作，挡住了他们这里动静。明华裳最后进门，看到面前熟悉布局，仓皇萧索地面，心知这里就是命案发生现场——风情思苑了。

他们之前构想完全正确，凶手极有可能二度返回现场，破坏了某些线索。昨夜出门人，老鸨，山茶，哑奴，以及占了特殊地利玉琼，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