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手脚在空中晃荡,还有的头颅卡在铁架中间,在重力的作用下被拉长了脖子,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抬眼看去,几百具尸体就这样挂在半空,像是居民区晾晒的风干腊肠腊肉。
只是一双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全然黑色没有眼白,无论池晚晚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好像被几百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死死盯着。
血液滴答,在地面汇聚成血河,沿着砖石的缝隙流淌。
墙面上潮湿生出的青苔都带着铁锈的红色,蠕动翻滚着的虫子从缝隙里钻出又消失。
这是一片,死亡的隐秘角落。
那些死尸男女老少各不相同,死法也并不一致,但相似的,却是他们脸上残留的惊恐。
有一种说法,人的眼睛就像是镜头,可以保留他们死亡前最后看到的场景。
而这些死尸的眼睛里,除了惊恐和崩溃,就是黑暗。
好像杀死他们并非某个有形的存在,而是……黑暗本身,就是杀手。
绝望和恐惧逼得他们最终崩溃,生命无法承载过量的恐惧,只能向死亡寻求一点拯救的安慰。而无论是死尸身上的刀伤枪伤,都来源于他们自己。
即便是自我了断,也好过再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下去。
那是连池晚晚也无法适应的眼睛,当她注视着尸体的眼睛时,好像又被拉回了曾经鹿川大学暗无天日的绝望。
这样的想法刚从心头闪过,旁边的手臂就已经缓缓拥抱住了她。
“晚晚,别怕。”
林说:“我保护你。”
池晚晚笑了,果然重新镇定了下来。
而她也看清了刚刚试图从她身边跑过的那人,对方还是活着的,但在她出现之后,却根本没有想要向她求助的想法,只拼命的向前跑,甚至在被抓住之后也机械的维持着一样的动作。
他已经被这片小巷下破了胆,大脑无法继续运转,只剩下最后的念头被反复循环。
池晚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放开了那人。
那人就好像根本没有被池晚晚拦截下来过一样,无视了她的存在,没有了束缚之后继续向前奔跑,很快就消失在池晚晚的视野里。
几分钟之后,那人竟然出现在了池晚晚身后。
然后又一次的从池晚晚身边跑过。
他还惊恐的瞪着眼睛向自己的身后看去,好像后面有东西在追赶他,却完全看不见池晚晚,风一样的跑过。
一次,又一次。
像是被放在花盆沿圈的毛毛虫。
只知道向前跑动,却不知道一个圆圈永远没有出口。
“看来池教授这次选定的景点,会很有趣。”
池晚晚歪了歪头,笑着向林道:“幸好进入巷子的是我而不是池教授,不然,校长说不定会一把火烧了这里。不过……果然还是要先回到教授身边,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吧。”
“,我出不去。”
池晚晚可怜巴巴的撒娇。
一瞬间,原本坚硬的墙面波动,像是面团一样,黏腻柔软。
“来,拉住我的手。”
林这样说。
从建筑的墙面里,伸出一只手。
冰冷没有温度,却比任何活人都更加安心可靠。
林就这样牵着池晚晚的手,一步,一步,沿着墙面行走,很快,巷子外面的光亮忽然间照亮了池晚晚的裙摆。
她低下头,却愣住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全然黑暗的巷子里,没有半点光亮,可下一秒,不过迈出一步,就已经身在小巷外。
这两种状态之间没有任何转变和过渡,只有突如其来的改变,如此泾渭分明。
当池晚晚抬起头时,更是吃了一惊。
巷子外已经不是集市,也没有池翊音的身影和凶杀现场的模样,而是……繁华又精致的城市街道。
仿佛身处数百年前的时代,往来皆是马车和衣着得体的绅士小姐,街道洁净得没有任何一点污渍,更见不到衣衫褴褛的人。
愣在小巷口的池晚晚,很快就吸引了街上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