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上大学那会儿,他还在满脑子畅想,毕业后挣大钱,娶最漂亮的媳妇儿,买最喜欢的车,买一套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显示屏的游戏室的房子。
没想到还没毕业,却来到了这里。
他不喜欢养猪。
刚养的那两天还觉得新鲜,但觉得猪圈臭,那也是真觉得臭。
还有。
厨屋又小又黑;堂屋的地永远都扫不干净;屋里横梁上的蜘蛛网够不下来;他每天睡觉的时候,总感觉会有黏糊糊的壁虎掉到他的脸上。
他要怎么安于贫困,安于一辈子。
可就算是那样一个会掉壁虎的屋顶,也是楚广阔家的,不是他的。
他想报答楚广阔,一直都想,但也不是没有装的一副知恩图报的模样,但实际上却从心里责怪楚广阔屡教不改,觉得他是拖累,觉得自己要是离开了他,不管他了,肯定比现在过得好。
他又在想,要是当初,他能顺顺利利地带楚广阔走,如今又何至于这样。
何至于……
楚广阔坐在那个池塘边儿上,皇帝带着一大票的随从站在远处,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
皇后,太子都过来了一趟,还有因为担心,一个接着一个前来问候的妃嫔。
要照往日,皇帝或许会觉得厌烦,但如今看着自己的妃嫔,又对比楚广阔,总觉得楚广阔执拗的好笑。
这男人有了地位,就有了三妻四妾的权利,他又何止于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这般要死要活的。
“将军啊,这世间的男人女人,真要说的话,就算是好看,漂亮,也不过是分了那么几种而已,你即便是情深,也没必要纠结于一人啊!”
“不若朕给你找上一个比林大人好看上百倍的姑娘!”
“你若是喜欢男子,也并非不可,朕给你挑一个,顶多被人诟病几句,但玩意儿归玩意儿,可不能摆在明面儿上。”
谁都行,但林六生不行。
林六生,是他这个皇帝亲封的探花,他即便是死,也不能当一个小倌儿,打朝廷的脸。
楚广阔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何仲尧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走一个过场,来看了一眼,看完之后便麻溜地走了。
但回去的时候却恰好碰见了他的皇姑姑,大雍的长公主,何淑荣。
“皇姑姑……”
何仲尧叫了一声,何淑荣却连一眼都没看他,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看样子也是去赶场,去皇帝跟前儿关心一句,让他放宽心。
何仲尧撇嘴走了。
可谁知道,何淑荣竟然突然转了身,叫住了了他:“仲尧啊!”
何仲尧直接打了一个寒颤。
何淑荣摸着自己朱红的蔻丹,站在那里,三十有一的女人,依旧芳华绝代,“听说你将本宫杀夫,豢养面首的事儿,传到军营里去了?”
何仲尧干笑:“哪,哪有的事儿……”
何淑荣笑,“还说要你父皇给本宫配一个能将本宫打服帖的?”
“这,这这!”何仲尧一脸憋屈,“皇姑姑,这真是旁人胡扯的!他们这是在诬陷我啊!”
何淑荣冷哼了一声,但那笑吟吟的眼,却像是要将人给剐了,“你来说说,你是打算让谁将本宫给打服帖啊?”
“我没有!”何仲尧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来,“皇姑姑,我就是觉得您跟那个何煌野……挺配的。”
何淑荣最后看了他一眼,一甩宫袍,带着宫女离开。
她倒要看看,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何煌野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何淑荣到的时候,何煌野已经在那里坐到深夜了。
何淑荣见了皇帝,也只是略微施了一个礼,没等皇帝抬手,她就自己站了起来,然后直接看向了坐在池塘边儿上的楚广阔。
这体魄……这世间哪能有女人能受得住?
“你就是何煌野?”何淑荣高高在上,遥遥地问了一句。
楚广阔没有任何的回应。
皇帝一脸的无奈。
何淑荣却是个一点儿冷落都受不得的性子,见脚下有一颗石子,直接用脚踢起,又是一脚,那石子直朝着楚广阔踢了过去。
听到那带动了风的细微呼啸的楚广阔,仿佛听到了战场上的箭,他却连头都没回,一个伸手过去,将那石子攥在了手里。
何淑荣一惊,随即便是满眼的欣赏。
大马金刀地坐在池塘边儿的楚广阔转了半个身子,那张鬼斧砍出来的一张侧脸,在那黑夜的穹隆下,让人见了便觉得脑子发麻。
楚广阔就这么坐在那里,将自己的手伸开,见手里不过是一颗小石子而已,那犹如密匝深林的眼就这样朝着何淑荣看过去。
楚广阔的声音,恍然让人觉得是从下头来的,“这是你扔嘞?”
何淑荣强行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了一点儿,笑,“本宫扔的,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