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姓“张”。
张冲年将弱冠,孔武有力,善骑射。
张冲是幽州渔阳郡,众多豪强中,并不不起眼的纨绔子弟之一。
但如今的张冲正如其名一般,很冲动!
张冲正披着狐裘短袄,内衬红绳玄铁甲,头戴细鳞铁胄,正趴在积雪的荒原峭壁上。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张阴沉且通红的脸,正森森地望着远处山口的动静。
涨红的脸让落在脸颊上得雪花顷刻化水,亦让昔日剑眉星目的他,此刻颇有些扭曲骇人。
“这回,定要让这群杂碎有命来,没命回!!”张冲把着腰间汉剑,兀地将一团积雪捶散,“张爷的羊毛是这般容易薅的?”
幽州与北地异族乌丸接壤,乌丸部族众多,常常南下袭扰幽州边郡,这渔阳郡便是首当其冲。
渔阳郡不少豪强地主庄园遍布于此,乌丸骑兵每次南下劫掠,受伤的并非是平民百姓,而是这些有着产业的豪强老爷们。
虽然这些豪强私下豢养为数不少的部曲,但是乌丸人劫掠可从不会提前打招呼。
他们向来是其疾如风,侵略如火,抢一票便卷地而去,溜之大吉!
等到豪强地主们组织部曲赶来时,庄园里早已被劫掠一空,他们每每只得兀自扼腕喟叹,陷入被动。
这不,前些日子。
这渔阳郡豪强张家也被乌丸人打草谷了,掠了几十个男丁,上百亩的庄田被蹂躏。
张家少主张冲,血气方刚,又岂能忍下这口气。
他当即便伙同附近几家遭殃的豪强子弟,带着豢养的部曲私兵,约定于今日蹲点,定要还以颜色!
北地荒原的寒风如刀割般刮着他的面庞,鹅毛般的大雪落满了他的头肩,挂满了他的眉宇,此刻的少年郎倒像个白头翁一般。
“咔吱咔吱”
“少主,石头后边避避风罢,这里让奴来盯着!”
一串踩着积雪的脚步声自后而来,随即响起了关怀的声音。
来人是张家的部曲督,名唤赵良。生得五大三粗,孔武遒劲,亦披着玄铁甲,正猫着身子到张冲身边,关心着自家少主。
张冲头也不回,兀自凝望远方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待会儿有的你急的,只盼关键时刻,可别给老子丢了人!”
赵良被张冲一怼,寒风里涨红了脸,却支支吾吾不敢还嘴。
他只得心中琢磨,少主叫俺别急,可是往日嚷嚷着杀乌丸杂碎,神情最激动的不是少主么怎得如今又成俺了?
“嘿嘿嘿……”张冲话锋一转,坏笑道:“若是你能斩将立功,少主我便赏你一百斤肉,一百坛老酿!”
赵良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憨笑地拍拍胸脯。
他赵良虽然善厮杀,头脑却转不过弯来,只知道少主嘴巴虽然毒,可对部曲却向来不吝赏赐!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
就在赵良陷入头脑风暴时,却听到一阵哼唱从耳边传来,正是自家少主张冲发出的。
他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熟悉是因为总听少主哼唱,可哼来哼去也只有这两句。陌生的是,曲儿里的词拆开他都明白,可组在一起,他是一个也不明白。
赵良心头思索半天没个头绪,只能崇拜地想着,还得是自家少主,跟那几个在石头后边生着火,避着风,带着自家歌姬的别家子弟就是不同!
赵良鼻子轻叱一声,心道出来与外族作战还带着歌姬享乐,这是哪门子歪理?
而自家少主却不同,奇言怪语,见识出众,谈笑风生,这弓马本事也是出类拔萃!
赵良望着张冲铁胄顶上,本该插上修长华丽的鹖毛的地方,此处却空空如也。
他不由地想着,自家少主果然有颗机灵的头脑。
别家少主都恨不得在头上装饰华丽的羽毛,彰显奢华,可自家少主却向来拔得干干净净。
少主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擒贼先擒王,穿的这般华丽,往往第一个死于非命!
赵良越想越有道理,心道咱这老赵家跟着少主,一定能安稳度日,混出个名堂!
赵良想到此处,满生横肉的糙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憨笑,仿佛在乱世中寻到了一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