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边,大理去往剑川府的古道上,一老二小祖孙三人正驭马而行。
海婆婆和梦池先前与那地府凶兽梼杌生死相搏,此刻都带伤在身,淮昭让她们骑在马上暂且调息回养。小子则从包中拿了件新衣服换上。
阵阵微风徐来,小子手里牵着马儿,心中充盈着暖意。
想清晨在秦冲坟前,自己还倍感孤愁无助,此时已多了两位亲切老小,那心绪舒展快悦了许多。
一路梦池言语不多,倒是海婆婆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和小子家长里短地说个不停。
听闻王淮昭自小被冥龙魔教祸害,父母早早双亡,老人家也是感叹心疼不已。
“好孩子,你没了爹娘,现在有了婆婆和梦池,咱啊,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今后,有我疼你,直管宽心些,路还长着呢。”
海婆婆一个劲宽慰着淮昭,让小子感动不已。
淮昭自南安突变到双亲尽失,遭遇诸多人生大变,屡逢坎坷别离。
如今已长大成人的他,经常感慨自己的幸运。
在不长的人生际遇中,有那么多的人拼死相护,才让他在无数次濒临绝境后,一直活到今天。
心念至此,小子心中自然想起了静然师太、淳远大师,他们何尝不是将他一路照拂呵护。
一转眼,自三清玉灵一别,已七年多了。
在出走洞府后,每每愁苦孤单之际,王淮昭除了逝去的双亲,想念最多的便是他们。
其实,
也有那曾经的师尊,春秋子
即便杀母之仇绝难言忘,但小子一想起这往日的师父,心胸便无比郁结烦闷。
自师从春秋修行后,他和父亲阳明子一样,虽然对自己异常严苛,但他的确是自己踏入真途的启蒙元师。
春秋子教会自己的不仅仅是至上宗门诀法,更多的是修者的所循根本,大道至真的人生道理。
可这样的一位凛然刚正,自己敬仰不已的高修大德、幻明仙真,怎么会变成了刺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按秦冲大哥所讲,母亲是被魔教掠走,她为何又突然出现在偏远的西蜀之地。
秦冲临死前说出的这消息,让王淮昭脑子里的疑惑层层将心绪缠绕,却左想右想依然心结难开,不得其所。
他曾经试图反复说服自己,他或许错怪了春秋,但想起娘亲临死时的惨状,又将这种可能完全舍弃。
所以王淮昭再不愿和任何人提起自己曾经的师父,包括此刻同行的海婆婆和梦池。
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觉已残阳西沉,三人来到了一处白族集镇。
镇上华灯初上,满街的夜市已经喧闹起来。
两边身着白族服饰的大小摊贩正大声吆喝,招揽生意,十分热闹。梦池自小在洱海洞府长大,见此繁华景象禁不住四处张望,满心好奇欢喜。
“婆婆,您和梦池有伤在身,咱们不如今晚就在这镇上歇歇如何?”淮昭回头对海婆婆问到。
“也好,咱们找家客栈停留一晚再说。在水中洞府呆了十来年,老身也带梦池看看这人间烟火。”
三人进得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便自楼下点了些饭菜吃了起来。
海婆婆和梦池不食米面,却把一大盆洱海醉虾吃了个精光,着实吓了淮昭一跳,心思这鲛族自是与凡人相异,食量竟如此惊人。
独自寻思间,忽然听见店里食客纷纷惊呼起来:
“蜀山弟子!这几个是蜀山仙宗的弟子呢。”
王淮昭回头一看,数个剑士修者气势赳赳地走进店来。一众人皆着浅蓝服饰,戴棕色头巾,脚踏道家黑色布靴,袖口下方绣了“蜀山”字样,个个带着孤傲不凡之气。
以蜀山仙宗厚重磅礴的威名,这些凡间百姓表现得如此敬仰艳羡也不奇怪。
蜀山仙剑派尊为世间七十二凡仙之首,渊源厚重,仙缘久远。更以本宗独特的修行所循,在凡仙宗门独树一帜,绵延近千年。
宗内所拥镇妖剑、五灵轮、三皇神器(伏羲剑、女娲血玉、神农鼎)威震三界,乃蜀山镇宗神物。
十余代蜀山仙宗斩妖除魔,宗内锁妖塔封禁了千年来降获的万千妖物,为苍生大德建树了不朽功绩,留下了数不尽志留汗青的传奇传说,从蜀山涌现的仙侠神修也是层出不穷。
后锁妖塔经仙魔恶战倒塌,蜀山自元、明以来威势大为减退,但这凛凛仙门,依然是天下修者的神往之宗,也深得世代百姓尊崇爱戴。
五百年前上神拓封幻明之初,蜀山仙宗便有数位大德神修为上尊钦选,被幻明城委以重任。
甚至幻明的许多仙修律法,也参循了不少蜀山派的有益经验和特点,此乃后话。
一众蜀山弟子进店后,在离王淮昭不远的一张大桌落座下来,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长须剑士笑着对上前招呼的客店老板道:
“掌柜,但有好酒好菜,悉数上来。我等这肚中着实饥饿。”
“仙宗弟子光临鄙店,老朽务必周到。小人即刻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