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南想,翟青渔说应该是他自己吧,毕竟比那天更大蝴蝶,除了翟青渔,好像再没有了。
但翟青渔似乎并没有需要赏南给他一个答案意思,在赏南还没出声之前,他拍了拍赏南背,“起来吧。”他气息又颓败阴郁起来,那股子温柔被窗外雨淋得湿透了。
他任由赏南站起来,屈起手指理了理赏南发皱衣摆,“那么从此刻开始,你我便是情侣关系了,小明如果向你表白,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可以交给我。”他语气淡然,说完之后,抬眼看着赏南扬起略显无奈笑,眼底底气也略显不足。
“我会处理好和青明关系。”赏南被外面地雷雨声打击得脑袋越发昏昏沉沉,他指了指楼上方向,“我先去睡觉了。”
翟青渔靠进了椅背,“晚安。”
赏南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又上前,弯腰亲了亲翟青渔嘴角,翟青渔眼皮抖了一下。
客厅里在赏南回房间之后陷入长久无言宁静,翟青渔扭头看着落地窗外,被雨滴从树上击打下来叶片全堆在了院子里,在青青黄黄落叶之上,一只又一只蝴蝶不知从何跌落了下来,被淋湿翅膀在雨水中艰难地扇动了几下,就不再挣扎,随着水将它往哪里冲。
青年昳丽温柔脸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淌下水渍,干燥柔软头发也慢慢坍塌了下来,地贴附在额头上,越来越雨水从轮椅各处流下来。
院外蝴蝶早已死伤无数,翟青渔也不太清楚这一次死了多少只,只在闪电掠过时,借着瞬间出现亮光看清满院子死气沉沉蓝色。
从动心之时开始绝望,绝望在此刻达到巅峰,他连朝对方走过去能力都没有。
翟青渔叹了口气,眼里蓝色褪去,他手掌慢慢从轮椅扶手移到了膝盖上,他另外一只手掌发力,手肘屈起,没有双腿辅助,仅靠双手支撑身体重量。
青年两只手臂都在发抖,他两条腿一点作用都起不到,翟青渔上身都探出去了,它们还踩在踏板上。
雨水逐渐被汗水代替,翟青渔脱力一般摔进轮椅里。
被张妈叫来李七栋看见这一幕被吓了一跳,他大步跑到翟青渔旁边,“翟先生,您要拿什么叫我就可以了,您这样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李七栋说完之后,才发现满地都是水,他继续大惊,“老天爷,怎么这么多水?!”
翟青渔:“可能是漏水。”
翟青明又来了电话,这次他是打给翟青渔,因为时间还早,他知道他哥这会儿肯定在床上看书,所以才敢直接打电话。
“哥,帮我个忙!”翟青明语气卑微忐忑。
“什么忙?”翟青渔没有在看书,他甚至没有在床上,他坐着轮椅,在浴室冷白照明灯底下,残破柔软翅膀悬在后背,他面前放着一整排工具,一般,如果有蝴蝶标本需要修复,也是他自己动手修复,他还没试过修复自己。
翟青明兀自说着自己想法,“哥,我不是喜欢赏南嘛,我想趁这个天时地利人和暑假表白……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我只知道他喜欢男生,我想和你聊聊,我该怎么表白,赏南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只有别人向我表白份儿,我完全没经验做这种事情啊,你说我要不要准备什么玫瑰花蜡烛什么,还有礼物!表白都要送礼物……”
他完全是在自说自话。翟青渔有没有在听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事儿他没办法和卫杰商讨,卫杰可是赏南发小,比和自己要亲近多了,他快要憋死了,只能找他哥了,他哥话少,而且还不会搭理他,所以是最合适倾听人选。
手机放在一边,翟青渔用剪刀将一只还活着蓝色蝴蝶翅膀剪下来一片,蝴蝶在他手中剧烈挣扎着,蓝色与黑色粉质扑簌簌落在翟青渔裤管上。
已经完成使命蝴蝶被丢进了待选标本盒中,即使是翅膀残缺蝴蝶,也可以以一种残缺美姿态成为标本。
刚剪下来一小片翅膀还保持着活力,翟青渔用镊子将它夹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它和尾翅缺口粘在一起。
组织重新生长需要时间,这一小片也不够,残缺部分太大了。
慢慢来吧,翟青渔放下镊子,原生千丝万缕组织如饥如渴地去吞并那新来,密密麻麻痛意从尾翅传来,沿着肩胛骨逐渐蔓延至整个后背,仿佛被车轮狠狠碾了一道又一道。
“哥?你在听我说话没有?你明天帮我去旁敲侧击一下吧,你就问赏南,”翟青明想了又想,“嗯……你就问他择偶标准,问翟青明那样可以不可以。”
没听到翟青渔说话,翟青明继续哀求,“哥你就帮帮我吧,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好。”翟青渔声音低低,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翟青明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他是家里幺子,父母疼
爱,兄长也对他有求必应,他不知道什么是吃苦,他想得到,永远都会有人双手捧给他。
“小明,”翟青渔唤了一声对方,翟青明昂了一声,“如果你被拒绝了呢?”
“应……应该不会被拒绝吧。”翟青明不确定地说道。
“对了,哥,爸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在花卉展上碰见你了,你还说要去读书去国外看病,他让我劝劝你,别到处乱跑,就老老实实待在青樰山养病。”翟青明语气轻快,“之前不是看了那么多医生都没看好吗?哥你自己也说不看了,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小明希望我腿好起来吗?”翟青渔在水龙头底下清洗着双手,冰凉水淋透掌心与手背,他语气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