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谢皇上皇后恩典。”景澜坐下微微低头做恭敬状道，忽而又抬头说道：“今儿清儿回到景仁宫脸色不太好，叫叫囔囔的，妾一问才知道宫里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些宫人也是没规矩的，这亡人抬着就往格格们面前来，清儿一看是自己院里的粗使太监，天天见的人却死得面青口唇白，吓得不轻。”

乾四听到这话，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

富察皇后张了张口，就被景澜的话堵回去：“妾怕清儿被冲撞了，便想过来看看皇后娘娘是否查出凶手了，也好回去安安清儿的心，省得吓得她今夜梦靥。＂

这一说，既解释了为何景澜会一过来就知道死的人是谁，又说明了她本来是一片慈母之心，倒是堵了富察皇后的嘴。

还有抬尸出来的奴才可是长春宫的，这死人往主子面前抬，还是两个小主子，这会儿没事还好，若是吓到了，梦魇生病什么的，那就是大事了。

乾四铁青着脸，冷声道：“皇后，这些没规矩的奴才是该好好训训了。”转头缓了口气，对着景澜说道：“贵妃有心了，清儿现在如何了？”

他本就相信景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除了因为粘杆处时不时的报告之外，还有景澜的性格十年如一日的刚正严肃，怎么会去暗害一个小太监呢。

再说自清儿来到景澜宫里，景澜如何疼爱她的乾四也看在眼里，怎样都不会对女儿院里人下手，就像景澜自己说的，吓坏了冲撞了怎么办？

景澜露出担忧的脸色：“现在看着好些了，妾让绿衣陪着在房里抄抄佛经，望能驱驱邪，安安心吧，清儿胆子还是小，三格格也在场呢，这看着就没被吓到。”

乾四点点头，说：“清儿年纪比三儿小，胆子小些也正常，朕晚些去看看她。”

虽不是自己亲生的，这宫里也就两个格格，养了好几年了，清儿聪明伶俐，性子和婉温煦，有景澜在，又是亲侄女，总归有些情分。

景澜这才淡笑着朝乾四点了头，满眼倾慕：“有她皇阿玛庇佑，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乾四闻言心里有些高兴，脸上不免带了些出来。

富察皇后一看，心底一沉，这不行啊，这说着说着怎么跑晚上去过夜的问题了，于是赶紧往嘉妃使了一个眼色。

嘉妃接到富察皇后眼色，脸上便带上笑意道：“贵妃娘娘既来了，也正帮帮皇上和皇后娘娘解惑，这小太监是您院里人，遇害之处又正好在您宫里附近，这总得有个说法，您说是吗？”

景澜闻言，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嘉妃，也不说话。

嘉妃从一开始的志得意满，还敢跟景澜对视，但慢慢的，就有些承受不住压力，脸色有些难堪了，张了张嘴，想再次张口说什么。

就被景澜冷淡地打断了：“既然嘉妃向本宫讨要说法，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那本宫就给你一个。”

嘉妃张嘴想说：“妾不是，妾没有······”讨要二字未出口，就又被景澜打断了。

“正如皇上所言，这是西三所的扫水太监，众所周知，这些粗使太监均由皇后娘娘授意，内务府统一派遣的，并不需经过本宫，本宫也从未插手内务府安排之事，皇后娘娘，是也不是？”

富察皇后能怎么办，在乾四的目光下，只能点点头，附和景澜。

景澜见状，勾了勾嘴角：“所以，嘉妃若对此有疑问，尽可以去查去问，皇后娘娘向来厚待你，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景澜舒了口气，她还从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呢，不等嘉妃和皇后反应，便又说：“再者，虽说是事发之地离本宫的住所近，可到那个园子的小路却有很多，以此来判定这事与本宫有关，未免太儿戏了些。”

“何况，便是本宫做的本宫会这么笨，把人扔到离自己宫殿这般近的地方，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嘉妃若怀疑本宫，只要能拿出证据，本宫甘愿受罚，若没有证据，嘉妃便是污蔑，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替妾做主。”

看着平日里清冷的娴贵妃，今日这般眉舞飞扬咄咄逼人的样子，嘉妃有些胆怯，呐呐不知所言，只好看向皇后。

景澜的容貌原本就是美得富有攻击性的类型，这会子气场全开，更是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皇后瞪了嘉妃一眼，怒其不争，但景澜方才说了她向来厚待嘉妃，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身为皇后，却联合一些妃嫔打压其他妃嫔，她是皇后，中宫之首，职责便是平衡后宫，稳定后宫，怎么能做调拨之事呢？

这会儿，如果她开口帮嘉妃说话，岂不是坐实了，因此，她只能略略移开目光。

嘉妃见此，只能强撑着笑脸道：“姐姐何须如此，妹妹不过是想问个明白，好帮姐姐洗脱呀。”

“呵！”景澜嗤笑一声并不接话，洗脱，这词用的真好。

富察皇后心里暗恨嘉妃不中用，她攥紧手，眼神幽深，口气却仍是温和：“难得见妹妹这么激动，说了这么长的话呢。”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乌拉那拉氏，原本以为这样有攻击性的容颜，并不是乾四的喜好，何况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又刚烈严肃，更不得乾四喜欢，可这会儿富察皇后看着乾四满眼的满意欣赏，她又不确定了，更不淡定了。

景澜要是知道富察皇后的心里大概要笑死了，当然精神力外放的景澜也确实知道，心里也确实笑死，拜托，性子刚烈严苛什么的那是对外人的时候，在房里的时候谁这么端着，你四不四傻。

不过她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地，用怅然的语气说道：“被人这么乱泼脏水，妹妹只觉得闹心。”

乾四在上座看着景澜，忽然笑说：“不必生气，说明白了就好，有朕在谁还能冤枉你不成。”说着语气又变严肃了起来，严厉的目光扫了一下场上的人。

众人急忙起身，皆道不敢。

景澜被乾四笑得有些莫名，怎么感觉乾四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要说这宫里谁的想法景澜都能用精神力“看”到，却唯独乾四的不行，不知道天子是不是真的有龙气护身，反正就是蒙糊糊地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乾四看着景澜这会儿又有些迷糊的表情，面上不显，内里更觉好笑。

只是刚刚景澜神采飞扬，眉目张扬的样子，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景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