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忙完家事,领着孟辛去了一趟沈大夫家,返回时在路上遇到往这边来小树,他摘掉了毛绒护领,换上清爽的春装,两人也好久不见。
“小树,你生病了吗?”
小树喊了人,又和孟辛打过招呼,摇头说:“不是我,是阿娘咳嗽了,休息也久不见好,我来给她买点药。”
怪不得,小树不像生病的样子,没想到是他阿娘,“素姨病了......她不来,沈大夫怎么开药?”周舟担忧问道。
“阿娘每年春天都会咳嗽,沈大夫知道给她开什么药。”
周舟直起身子四处看看,瞧见没人,便拉着小树走到一棵树下小声问他:“小树,你还有去找大胡子玩吗?”
小树一听到大胡子鼻子就发酸了,他摇摇头,没去了。
有一日回家,阿娘不知怎么的,喊他到身边坐着,看了他一会儿便主动提起为什么不可以去找大胡子。
......方素在蓉嫂子离开后用帕子浸水敷了眼睛,而后独自在屋里想了很久。
往日母子俩做什么都有商有量,唯独谈及她的事,她对着儿子难以启齿,也害怕小树小小年纪忧思过多,便一直避而不谈。
可近日这孩子没见笑脸,吃饭也走神,方素决定和他谈谈。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村里有人因为一捆柴骂上门来?”
小树点头,林昌义家的,提起来他还生气,“我们又没说要他家的柴火,我可以去捡的!小鱼阿爹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放进院里来。”
“嗯,他们家不缺这一捆柴......那你知不知道他婆娘为什么因为这捆柴来骂阿娘?”
小树茫然摇头,方素看着儿子的眼睛,犹豫几瞬,最后还是将大人残忍龌龊的一面坦白说给他听,“......他也许是好心,但别人最后还是会怪阿娘。”
“根本不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有,你都没有出门,你一直在家的,连棉衣都是我去送,你,你,他们胡说,根本不是的!”
小树听完气急掉泪,他站起来朝着大门大声反驳,不知道要反驳谁,但就是要反驳,他阿娘才没有勾引人,他阿娘才没有抢别家的汉子!没有抢别人家的阿爹!
他阿娘根本就没有......
小树伤心垂头,他抹着眼睛说:“就因为我没有阿爹,他们才欺负你......呜,我,我......”
阿奶说阿爹福薄,小树从前就很想问,那他为什么要留下自己?如果没有自己,阿娘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跟大胡子玩,他们也会说吗?说你,说你......”
方素点头,没和他提李猎户托人来提亲的事。
小树就沉默了。
方素抱住儿子安慰,“你健健康康长大,再过个几年就好了,你名下有田,咱们有座屋子遮身,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自从那天以后,小树再也没有去找大胡子,阿娘生病咳嗽他更没有心思了。
周舟摸摸他脑袋,主动说:“小树,等你有空,我们去芦苇丛放鱼篓吧!开春水涨起来了,或许能抓到鱼。”
“嗯!我到时来找你。”
瞧见小孩儿心情好了些,周舟也悄悄松口气。
家里后院的小菜地被打理出来,菜畦整齐,泥土松软,正是种菜的好时候。
留种的蒜头在桶里泡了两天,冒出尖尖的绿色小芽,孟辛欣喜地捞出一颗看:“长芽了,变成蒜苗了。”
“嗯,种到土里就能长成大蒜。”周舟也高兴,桶里的水有点臭,他们一起抬到后院往地上一倒,臭水很快被菜地泥土吸收。
一大一小捡起蒜头掰成瓣儿,再一颗颗整齐地埋到土里。
六拢菜畦,种有大蒜生姜,大葱韭菜,春天的豌豆尖尖鲜嫩好吃,剩下两畦都种了豌豆。
辣椒没有特意种在菜地里,而是长在后院的边边角角,如今已经长成了老桩,冬天阿娘用稻草裹了几层保暖,化冻后掀开稻草喘气,现在已经长出新芽。
“走,走开,豌豆不要踩进来!”
周舟跺脚吓唬小狗,豌豆调皮爱玩,一点儿也不听话,它还故意连着几个菜畦一起踩,孟辛只好把它赶到篱笆空地关上竹篾门,后院才算清净。
浇完后院所有植物,周舟满足地巡视一圈,他喜欢这种把东西种进土里,再看它们慢慢长出来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