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过早点,绣橘得了迎春吩咐,过来请贾琮和姊妹们一道去西府,入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
贾琮日常入早朝上衙门,做不到晨昏定省,他能给贾母晨起问安,都是休沐之日,一月轮不到几天。
他如今和贾母虽表面和谐,其实两祖孙内里并不亲,这是常年累月而成,并不会因一时一势,就能颠覆改易。
但即便如此,该有的孝道礼数,贾琮还是分毫不缺。
自他进士及第,愈发有些树大招风,如果堂堂翰林学士,传出孝礼不恭的闲话,那就因小失大了。
贾琮和姊妹们去给贾母请过安,在荣庆堂稍坐会儿,又和姊妹们去了王熙凤院里。
自从王熙凤生了大姐儿,她的院子便格外多了人缘,迎春、黛玉等姊妹没事就来走动。
王熙凤自做了母亲,琐碎家事大半交五儿和平儿打理,打叠精神悉心养育大姐儿,因女儿是她下半生的依靠。
贾母也时时来看望,还派身边知事的婆子,每日来走动帮衬。
因此,大姐儿出了满月后,便长得颇为壮实,迎春黛玉等姊妹过来,嬉笑着在手中来回抱着逗乐。
惜春年纪虽小,看的十分眼热,急得围着姐姐们打转,也要来抱上一抱。
只是小孩抱小孩,实在太不妥当,没有人敢给她这毛丫头沾手。
贾琮见大姐儿长得可爱,藕节般白嫩手腕,戴着自己送的金镯,忍不住笑着逗弄。
王熙凤笑道:“琮兄弟送的金镯子,下料着实重了些,小丫头戴着有些沉淀。
我也是应景偶尔拿出来戴,等到大姐儿满了周岁,日常戴着才刚刚好。”
两人正说着话,麝月过来领宝玉的月例纸笔,连着下月分例也一同预领。
王熙凤问起事由,麝月只说老爷给二爷布置不少功课,这两月要耗费不少纸墨。
等麝月领东西回去,王熙凤对贾琮笑道:“倒是老爷有章法,这功课布置在时候,西府也好耳根清净几日。”
……
荣国府,东路院。
内院堂屋之中,王夫人接过玉钏端上的热茶,微抿了一口,脸上神情难消阴郁。
那日去荣庆堂求见老太太,被碰了软钉子回来,她便知宝玉房里之事,只能不了了之,忍气吞声。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她即便满腔愤恨,但只能无可奈何。
问道:“大早上怎么不见彩霞”
玉钏说道:“因西府公中今日采买了几大车米粮,今早有几十袋分派到东院,共有十袋精米,二十袋粗米。
足够我们用到入冬,年关之前再分派一次,这个冬天就过去了,彩霞过去指派人手,把米粮存到内院库房。”
王夫人皱眉问道:“好端端的,西府怎采购这么多米粮”
玉钏说道:“昨日我去西府帮老爷传话,听那府里的人说起,外面米粮一直涨价,年关价格会更高些。
刚巧薛大爷入股一家米粮铺子,能买到上好的米粮,价钱还比市面上公道,所以西府公中才大笔采买。”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气郁。
玉钏说听西府的人说起,自然是听她姐姐金钏说的,不然怎知薛蟠之事。
但这事王夫人也懒得计较,玉钏和金钏毕竟是亲姐妹,玉钏去西府走动,不可能不找姐姐说话。
她生气的是自己妹妹如今胳膊肘外拐,一心一意给西府谋事讨好,不外乎看着琮哥儿的面上。
妹妹多半痴心妄想,觉得女儿宝钗人物出色,又被那小子勾搭玩弄过,竟想着要做东府正头娘子。
她这就是发春秋大梦,东府那小子背着两个爵位,又做了劳什子翰林学士。
他这种热衷仕途,虚伪体面之人,将来必要娶豪门贵女为妻,才会觉得般配,怎看得上薛家这等皇商门第。
宝丫头这种身份只配给他做小,只是那小子房里小老婆还少吗,看薛家将来怎么拉下这个脸。
当初自己给妹妹一家脸面,可惜她们不知珍惜,竟不要脸勾搭那小子,活该将来报应,自己等看笑话便是。
王夫人放下茶碗,说道:“就是几十袋米粮的事情,彩霞做事这等磨蹭,现在还不见回来。
玉钏,我们也去库房瞧瞧,如今西府做事有些毛躁,不知分派的米粮成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