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
身后背对着他的宋骑,竟然空去一半……
不是耶律大石一个人在惊,是左右之人都在惊……
萧斡里剌更是吃惊不已,甚至还有一种狂喜之感,话语极快:“宋狗,弱得紧,将军快快拢兵转向,再冲一阵,宋狗必败!”
这种狂喜,也是无以复加。
耶律大石岂能不也是狂喜哪里还用得提醒,自是连忙左右呼喊:“聚过来,绕着奔,转向转向!”
那边,杨可世也是大惊,他不明白,不能理解,何以一阵冲去,麾下七八百骑,就剩下三四百
岂能不也转头去看,那辽骑,竟是……多数端坐马背。
虽然辽军人多,但也不至于是这么一个局面……
杨可世岂能不知辽军早已是一败再败,败得国家都要亡了的军队
这般的军队,当也不该如此!
杨可世也不是新兵蛋子,他甚至比那苏帅的骑兵作战经验还要多一些,他至少与党项之骑有过小规模的战斗,党项之骑也强,但也不至于此!
瞬间,杨可世好似想起了许多事,小时候听的故事,半大的时候看的书,乃至市集里演的杂戏……
说太宗皇帝北伐,说以往的杨家军将如何凄惨,说……说辽人如何强大,说那以往的萧太后如何穷兵黩武……
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杨可世不再回头了,只管打马飞奔去。
也频频去看身后,身后那辽军,转向了,来了,在追,追过来了……
杨可世下意识里猛的一声呼喊:“快往南去,敌人太多,快去与步卒汇合一处。”
辽人在追,宋人在逃。
弓弦在宋人身后开始嗡鸣,箭矢飞快而来,叮叮当当射在甲胄之上,也插在马尻之中。
有那宋骑栽倒,不知被多少马蹄踩踏而去。
辽人还在追!
那辽将耶律大石在喊:“追上去,一直追!不要停,追到哪里都不要停,不要管马,只管把马力彻底跑竭,便换马再奔!马都跑不动了,便下马双腿去追!”
唯一的机会了,耶律大石知道,只看一事,也只期待一事。
冲上去,赶着敌人跑,再胜一回,再赶着敌人跑,如此,期待敌人一惊皆惊,一慌皆慌,一乱皆乱,一溃皆溃……
期待敌人连锁反应一般的溃个不停,期待敌人一泻千里……
这是唯一反败为胜的希望。
那就只能一直奔下去,一直追一直打,此时已然有一部敌人惊了在逃,就要趁这般之势,再搏一把!
历史上,不知多少战场,皆是这般败的,昔日里,百多年前,宋人也不知这么败过多少次,一部溃败,全军皆走。
天佑大辽,希望这次,依旧如此!
“天佑大辽!”浑身浴血的耶律大石,也喊得撕心裂肺。
正也是胜了一阵,军心士气大涨,左右不免也跟着来喊:“天佑大辽!天佑大辽!”
追!
杨可世不知多少次回头看,只看得辽人追个不停,越来越近,只听得那弓弦之声嗡嗡不止……
杨可世心中没有多少杂乱,只有这一时惊慌失措,只有这一时奋力快跑。
许也还有一念,只要跑到自己步卒汇合,稳住军阵,还可一战!
南边,良乡城北,有那六七千骑也在往北来。
苏武甚至也知道,此时前方该是打起来了,大概在什么地方打起来了。
更也知道,杨可世必然被打得胆战心惊,抱头鼠窜仓惶在走。
但此番,一直在暗处的耶律大石就在眼前了,苏武马上就能抓住他!
苏武身旁,有个年少军汉,正是岳哥儿,此时浑身甲胄,兜鍪在头,甲片遮面,看不到他具体的神情,却是苏武能看到打马的岳飞,浑身紧绷,好似上了发条一般。
苏武开口一语:“岳哥儿,稍后打起来了,你只管跟在某身旁就是,跟紧了,莫要掉队!”
“得令!”岳飞一语答来,目光也转来看自家苏帅。
苏武竟还哈哈笑起:“如此千军万马来奔,当真爽快!”
岳飞本有些惊慌的目光里,陡然起了神采,一语再说:“相公放心,我岳飞,自不是胆小懦弱之辈!虽然是第一次上阵,也万万不会给相公丢了脸面!”
“我自相信你!”苏武点头,是在勉励。
便也果然见得岳飞身形稍稍放松不少,并不似刚才那么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