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闷头往前冲杀而去,除了侧阵之轻骑,头前也不曾有什么阻碍,奔得便也是飞快。
清溪城头之上,方腊板着面色,好似毫无表情,似也格外威严。
祖世远开口在问:“圣公,出击吗”
圣公并不答话,只目光坚定往前看着。
祖世远也看远方,他早已看得心惊肉跳,那几千轻重之骑冲杀入阵,这场面,第一见。
给人带来的震撼,其实是一种无力之感,那着实是挡不住,如何也挡不住……
不散不溃,还是挡不住,就只能眼睁睁这么看着那铁蹄入阵驰骋。
马,真好!
一个人骑上的马,就好似有了一种上天赋予的超能力,变得力大无穷,变得快步如飞,变得不可阻挡。
难怪那苏武,如此善战,许也不一定是苏武如何善战,许就是因为他有了这么多马……
祖世远如此想着……
一旁的方杰,心中更也震撼,震撼之外,他没有那么多感性的思维,他是羡慕,真羡慕,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他也来说:“圣公,什么时候,臣麾下也有这么多马就好了……”
圣公依旧不言,天子之威在身,目光依旧坚定而去。
祖世远正在说:“圣公,王寅已然就要冲到敌寨之下了,定是苦战,此时当出兵去助他,前后夹击,打破官军之寨!”
圣公终于说了话:“再看看,看看那敌寨好不好打……”
这什么话
祖世远听得一愣,敌寨好不好打那自是不好打!
那这话什么意思不好打就不出兵了
祖世远去看方杰,方杰已然请战:“圣公,臣愿领一万精兵出城助战!”
“不急……”圣公坚毅的面庞中,出得如此一语。
“五千精兵也行!”方杰再说。
“不急不急……”圣公好似还语气轻松非常。
不急,那就再看看……
看着王寅所部一万余人,冲击到了营寨之下,那官军营寨里,箭矢如蝗灾降世,密密麻麻嗡嗡在空中飞舞不止。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
有甲也被透甲,无甲就被钉在当场,一时间,冲锋之贼,哀嚎遍野。
大宋朝军队,以何为最便是弓弩箭矢,大宋之强弓硬弩,已然就发展到了冷兵器时代的巅峰。
曾几何时,宋辽之战,在那澶州,辽国主帅萧挞凛,只是视察战线,就被宋军一弩射杀当场。
如此,才有了宋辽两国澶渊之盟,宋辽之间,从澶渊之后,到得如今,已然百年不战,那是真不战了,连边境的冲突都鲜少发生,从此兄弟之国,交好了好几代人。
如今已过百年,百年之后的今天,宋军早已武备废弛,制作的精良军械越来越少,乃至许多匠人的手艺都慢慢失传。
就好比那神臂弩,苏武翻遍整个大宋,也就从东京里弄来了七八百张,这还是枢密院使童贯的能耐。
那神臂弩,发射起来,也很繁复,先要把弩弓放在地上用脚踩着弩臂,然后躬身双手拉住弓弦,使劲往后伸直身体,才能把弓弦拉到扳机之上。
亦或者,弩手直接就坐在地上,双脚踏弩臂,双手拉弓弦,用大腿之力,腰腹之力,手臂之力,合在一起,才能把弩弓蹶张而开搭扣扳机。
一般汉子,便是如何都蹶张不开,唯有那军中大力者,才能使用。
武备废弛百年,军汉都成了老弱之辈,又有几人真用得上这般弩弓也唯有苏武,每天好饭好菜好肉养出的兵,每日打熬操训,才能用得起这七八百张神臂弩。
也就七八百张神臂弩射去,不知洞穿多少肉体凡胎,其中惨状,不必多言。
王寅就在军前,看得也是目瞪口呆,庞万春有一营神弩兵,也研究打造了许多硬弩来用,他见识过操练的场景,与眼前一比,却又不知差了多少。
那弩弓之威力对比,着实也不可比,眼前这官军之弩,穿甲之声,清脆非常,眼前铁甲汉子,说倒就倒。
王寅脚步在往前,却又抬头去看那城头之上已然清晰起来的赭黄之色,他看得入神了几分,也入神了片刻……
他不相信圣公没有看到城下前赴后继之人,没有看到他王寅何等奋勇在前。
但他知道,圣公不会出来了,一定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