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瞥见他的神色，邱韶丽一脸关切地问道。

陆嘉泽摇了摇头，没说话，他有些迷茫，之前的赌气行为现在看起来太过幼稚，而蒋离离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他经常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但明显的是，他失败了。

“是害怕上大学和离离不在一个城市吗？”知子莫若母，邱韶丽很快就猜到症结所在。

“算是吧，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担忧，她好像从来不在意这些事。”陆嘉泽说完不由自嘲道，好像那个娃娃亲的约定只困住了他一个人，只有他把这件事当了真。

“家庭的变故让离离提前成长起来，当年的娃娃亲不过是我和你蒋姨的一句玩笑话，嘉泽，你已经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如果你喜欢离离，那就堂堂正正地告诉她你的喜欢，不管她是答应还是拒绝，这都是她的自由，高考虽然结束了，但大学也很重要，你要分清主次知道吗？”十八岁，在邱韶丽眼里是可以恋爱的年纪，但恋爱和学业需要分清主次，况且她看得出来，离离对他并没有别的心思，她鼓动他告白，不过也是想让他死心而已，当然，如果他能自己想通放弃就更好了。

陆嘉泽有些惊讶地看向邱韶丽：“我以为你很乐意我们在一起。”

“我当然乐意，离离的优秀我们都看在眼里，但这件事不是我们乐意就行的，她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放在以前，邱韶丽说不定还会主动撮合两人，但这三年的时间，她看得很清楚，他们两人不合适。离离太过优秀，他的性子是接受不了离离比他优秀，就算两人走在一起，他们也会因为这个问题产生分歧。

陆嘉泽垂眸，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想不通，明明小时候一起约定的人为什么到最后会走散呢？原来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度，她越来越优秀，自己为她高兴和骄傲的同时，又忍不住阴暗地想要超越她，他好像不能接受她比自己强的事实。

“自从你蒋姨离婚后，离离的性子也从之前的随和变得强势，你看起来温和随意，但内里却并不甘心屈人之下，如果在一起，那么必定有人一直妥协，你觉得你们谁愿意妥协？就算能妥协一时，能妥协一辈子吗？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你觉得呢？”邱韶丽语气温柔，从陆嘉泽上初中以后，他们相处模式就是以朋友的方式。

陆嘉泽想，就算他现在愿意妥协，那以后呢，他会愿意妥协一辈子吗？不能，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给出了答案，想到这里，他不由陷入了沉思。

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邱韶丽把空间留给他，让他有冷静思索的空间。

厨房里，难得忙活的陆良骏看到他进来，不由小声问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离离吗？现在怎么还劝他放弃？”

“你也说了是以前，离离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但你儿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实则争强好胜的心思一点都不少，你觉得他会愿意屈于离离的光环之下？当然，最重要的是，离离看不上他。”最后一句话，邱韶丽压低嗓子说的。

陆良骏愣了下，随后有些无奈地点头：“这倒是，从小就是这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估摸离离只把他当作玩伴。”

“早点让他认清现实挺好的，免得他胡闹起来，影响咱们和玉兰的关系。”邱韶丽看得很透彻。

“这倒是，当年你俩就不该开娃娃亲的玩笑，这不让这个玩笑把嘉泽套牢了。”陆良骏说完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

“得了，没这个玩笑你以为就没这事了，你看棉纺厂家属院和他们一般大的孩子，哪个不喜欢离离？”邱韶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让他自己慢慢想通吧，以后两家还得长期来往呢。”陆良骏说着开始洗菜。

“他会想通的。”邱韶丽语气肯定，只是想通之前需要时间罢了。

*

在晋城玩了差不多五天，蒋离离她们才踏上返程的火车，接下来就是估分填志愿，不管怎么样，总得面对这一天，柯思思和宋荷发挥平平，她们的志愿都不在京市，两人各自抱着蒋离离的左右胳膊：“离离，我们会想你的。”

“想我还不简单，一张火车票的事。”蒋离离笑着活跃气氛，大抵是她对未来有了一定的规划，去京市她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十分期待。

“我们已经是大人了，而且大学比起高中相对自由很多，假期欢迎你们来京市找我玩。”蒋离离眼里是对京市学校的志在必得，她平时摸底考试分数上清大完全没问题，这次高考她隐约感觉自己发挥得更好。

“这倒是，那就半年聚一次吧？”宋荷说着向两人伸手，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后又松开，随后大家都笑出声来，这是属于青春的约定。

*

纪明月上辈子高考完后就和同学们一起去毕业旅行，这一次高考结束后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得回家带纪星月，纪玉书也会皱眉问她进展怎么样，她有些烦躁，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急什么，人家现在才成年。”想到陆嘉泽头顶的攻略值一直停留在百分之二十，纪明月脸色就不怎么好。

“我倒是忘了这点，那你有把握和他上同一个学校吗？”纪玉书说着打了个酒嗝，他去年生意不顺后就开始沉迷酒精来逃避现实。

“一个学校估计不行，他的志愿可是军校，但一个城市应该是可以的。”说到这里，纪明月有些得意，她知道蒋离离的志愿在京市，所以大学未来的几年，他们不会再和蒋离离在一个城市。

“一个城市也行，明月，你可要加把劲才是，早日和陆嘉泽成事，看她蒋玉兰还得意什么，她给她的好女儿定的娃娃亲，还不是被你搞到了手。”纪玉书仿佛看到了那一天，笑得很开心。

“爸，事以密成，这件事你们可不能在外面说，特别是爷奶他们。”纪明月再次提醒他们，当初告诉他们这件事，是为了让他们支持自己上学，和安分带好纪星月。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了，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纪玉书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鼓励，纪明月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算起来，她和陆嘉泽从高考结束就没再见面了，明天是大家去学校拿毕业证和毕业照的时间，或许她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时间。

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今天是大家回学校拿毕业证和毕业照的时间，不过一周的时间，压抑了三年的同学们改变都很大，不少女生烫了头发，还化了妆，大家似乎迫不及待以大人的面貌来证明他们已经长大了。

蒋离离还记得自己上辈子高考过后也和她们一样，特意烫了头发，还染了自己喜欢的颜色，然后化妆来参加谢师宴？这一次她的心态从始至终都是大人，所以她并没有做这些来强调身份的转变。

相处了两年，大家很快就要各奔东西，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不舍，甚至不少同学还拿着相机来学校和其他同学合照留念，作为班级里的学霸，蒋离离这一刻受欢迎极了，一直被不同同学拉着拍照，她想，自己的唇角都笑的僵硬了，于是，她找了个借口逃离同学们的热情。

在花坛后边碰到陆嘉泽她有些意外，随即笑着和他打招呼：“好巧啊，陆嘉泽。”

“不巧，我一直在找你。”经过陆嘉泽这几天的思考，他觉得或许该为自己这些年的执念画上一个句号。

他的话让蒋离离愣了下，随后她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的志愿全部都在京市吗？”陆嘉泽问道。

“对，全在京市。”蒋离离点头。

“我心仪的学校在南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选择京市。”陆嘉泽说完不由在内心嘲笑自己，陆嘉泽，你可真是个胆小鬼，连告白都这么迂回，或者说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试一试。

“陆嘉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背负不了你的梦想，我也不觉得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梦想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你还记得你去晋城那年我和你说过什么吗？”蒋离离语气淡淡。

陆嘉泽愣了很久才想起那年他跟随父母去晋城，她和她家人来送自己时，她大声告诉自己，陆嘉泽，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原来那时候她就告诉过自己答案了。

“陆嘉泽，你要记住，没有谁能比自己的梦想重要，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梦想是一件很蠢的事，作为朋友，希望你能实现你小时候的梦想。”蒋离离语气里满是真诚。

“你说得对，希望你能实现你的心愿，同时也希望你们的分厂能发展到南市来。”瞥见她眼里的认真，陆嘉泽在这一刻突然释怀，同样送出最真诚的祝福。

“那就借你吉言啦！”蒋离离的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

“那我能提前拥有和蒋老板的合影吗？”陆嘉泽想起家里的相册，他们小时候的合影不少，但长大的照片却寥寥无几，或许过了今天，他再也没有和她合照的理由，这张照片，就当作是告别。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一起笑着看向镜头，咔嚓一声，他们的笑容被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