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地处边境,平刚县有许多养牛羊的牧民,所以这里的居民倒是会经常用羊毛织成衣料毛毯等御寒,不过之前的羊毛制品大都一股腥臊味道,还干巴巴的,很硬,但凡有条件的家庭,都不会将其用到刚出生不久的幼儿身上。
不过现在不同,去年从长安传来了一种能使羊毛脱脂的方法,不光他们这种边境小城会用这些保暖,就连长安首都许多百姓也都加入其中。
今日下午突然传来消息,说官府要发放个什么很贵重的东西,要每家每户都选一人去三老家领取。
收到这个消息,大家并没有多想,官府偶尔会在腊祭之后发给他们一些腊肉、米酒之类的食物,以为是去领取酒肉,便都开开心心地去了,直到现在,这家的男主人还未归来,女人难免有些担心。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敲门声响起,是男主人的声音,田牛悄悄过去打开屋门,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吵醒幼儿。
门开之后,一阵风雪扑面而来,男人以最快速度进屋关门,点燃陶豆灯上的麻杆束,屋内瞬间亮起一片微弱的火光,田牛本想劝说丈夫不要浪费灯油,用未燃尽的芦苇麻杆余光照明即可,但却看见良人从身上掏出一把东西,放在火光下,仔细观察。
又很激动地招呼田牛过来一起看。
金黄色的,半个手指甲大小,看起来有些像粮种,但之前从未见过,田牛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什么。
良人为她解答,据说这是上天降下来的仙粮,在长安种过,确保产量后才推广到他们这个小城的。
男人让田牛猜仙粮产量,她想着既然是仙人赐下的东西,那肯定高产啊,于是大着胆子猜了个五百斤,没想到结果却是一千斤。
听到这个产量,田牛震惊不已。
然后男人细心为自己的妻科普了这种名为“玉黍”的仙粮的妙用,除了能作为主食食用,它的茎秆和芯还可以当燃料取暖,或者沤肥。
据说施过这种肥料的田,每亩能多产一两斗的粮食呢。
三老很详细地将这些方法教导给百姓,不过因为内容太多,他今日没有学完,明、后两日也需要继续去三老家中学习。
听完这些,田牛道:“良人,我有些害怕。”
男人不解,这样好的事情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可害怕的?
田牛说出心中想法,官府去年打走了匈奴,如今又有高产多用途的仙粮,新农具。据他们那位从长安来的邻居所言,马上还会有比平时织布速度快上数倍的织机推广过来。
哦,对了,还有羊毛脱脂之法,使内地许多郡县都接受了羊毛衣,他们家虽然只养了十只羊,可每年卖羊毛也能卖出多二十个钱。
这么多的惊喜叠在一起,田牛害怕这些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是啊,太美好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从来不怕吃苦,他们最是吃苦耐劳,最是踏实肯干,有这世上最美好的品质,他们怕的从来不是吃苦,而是吃苦之后依旧万事一场空。
可现在,一切有了盼头,敌人被驱赶离开,日子将会越过越好,这样无论让他们服多少徭役,织多少布,都是值得的。
夫妻二人聊着聊着,说起自己隔壁的那位邻居,据说他从前也是天子殿中的官,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天子,才被贬到这苦寒之地的,因为囊中羞涩,一家子差点没被冻死,后来还是另一位邻居心善,两个钱租了他们两张羊毛毯,这才勉强存活到现在。
“他之前还经常给朝廷上书说不要打那些匈奴人呢。”男人愤恨不平地说。
田牛:“是吗?那可真是太恶毒了。”
“他们这些住在长安的权贵,哪里会懂咱们的苦楚呢。”
他们不会诅咒郑应该再早些时间来,继而被匈奴人射杀,因为曾经遭受过这样的苦楚。
但夫妻之间对于他的蛐蛐谈论却难免继续。
“我听老王家那个读了书的孩子说过,他们推崇的那个……孔子最讲究什么……”
田牛想了半天,说道:“仁,啊对,那你说是这个读了一辈子仁书的郑公仁,还是张公仁?”
张公就是那位两个钱租了郑鲤两张毛毯的人,正常租毛毯发价格可比两个钱贵好多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怜悯郑家人。
男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些读书人的事情他哪里搞得明白,
“不过我知道长安那位发明了新农具的仙人使者挺仁义。”
田牛点了点头:“嗯,是挺仁义。”
“她还善!”
睡梦中的仁义棠积分默默+0.5。
……
因为通勤时间太长,所以闻棠凌晨就醒了,在飞雪和冷风的双重夹击下去上班。
今日朝会非常热闹,不过这一切都和闻棠没什么关系,因为今日要受审判的人是……霍去病。
弟弟违反夜禁在街上纵马狂奔,霍去病也不是什么没有担当的人,做家长的自然要替其承担错误,关键霍光这次做得的确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