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一事,卿云未曾发作,只让他们自己悬心,不是都自视清高吗?想也不会怕的。
卿云眼瞥过去,那日参与聚会的人便低头回避,是不敢看他了。
卿云心下连鄙夷也无,只觉看不上。
若说真君子,他们实在差得太远。
真正的君子绝不会因一人的出身、身份便对那人定论好坏,他会懂得体谅他人的难处,也记得旁人待他的好,替人辩解出头……
卿云脚下踌躇,仍是踏入了工部,他方才一抬头,便见苏兰贞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卿云却是一瞬便避开了目光,苏兰贞微微一怔。
卿云正同工部另一位侍郎说话,却觉侧面似有人走来,余光已瞧见那双皂靴,便毫不迟疑地截断话头,转身便走。
他今日便不该进工部的,前几日便一直如此。
都怪苏兰贞,那一番话搅得他的心又乱了起来,那层被薄纱挡住的心竟又不知死活地重新迸发出热意,他从来都是那样的人,好像永远学不乖。
卿云踏出工部大门,心下才轻轻舒了口气,他怔怔地想着方才苏兰贞望见他的神情,眼眸深邃,分明似是有话要同他说。
他想同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该说。
即便他身边已是安全的,他也什么都不该同他说。
他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卿云尚未反应,待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卿云侧过脸,只斜斜地看到一个影子,便立即绷紧脸色离去。
身后脚步顿住,过了片刻,却又再次跟了上来。
卿云快,他便也快,卿云慢,他便也慢,始终没有真的追上来,只是一味跟着卿云。
卿云心下顿生出一股躁意,面上也微微泛起了红色,疾走了几步,却在下一个拐角处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被他撞得人没事,他自己倒是疼得闷哼一声。
“没事吧?”
卿云抬头,看到面色比先前晒黑了许多的李崇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李崇也听到了后头的脚步声。
“有人在追你?”
卿云尚未反应过来,胳膊便被扯了过去,李崇将他直接甩到了身后,如今天气冷了,李崇身披大氅,便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兰贞便和李崇打了个照面,他脚步顿住,瞥了一眼躲在亲王身后的紫色衣角,拱手道:“下官工部侍郎苏兰贞,参见齐王。”
“工部侍郎……”李崇淡淡道,“本王听说过,你是颜归璞的得意门生。”
“回王爷,那是误传……”
苏兰贞看着那衣角全然缩到亲王大氅之内,心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下官方才莽撞了,王爷若无吩咐,下官便告辞了。”
李崇颔首示意,苏兰贞后退而去,待得他走远了,李崇才回转过脸,“他为何追你?”
卿云脸色已恢复了白净,面上红晕消失不见,只瞥了一眼李崇的脸,李崇晒黑了许多,甚至显得有几分粗糙,他这般形象便和那俩父子瞧着更不一样了,这也是方才他睁大眼睛的原因。
卿云没回答李崇的问题,反而直抒胸臆道:“齐王殿下,你晒得好黑。”
李崇神色一怔,随即便笑了笑,抬手摸了下脸,“是吗?”
二人转身,并肩在回廊行走。
“殿下离京也一年多了。”
“嗯,”李崇道,“这次是父皇召我回京。”
“皇上政务繁忙,太子又在外监军,需要齐王殿下你回来帮忙。”
“是啊,我方才入宫觐见了父皇,说来也奇怪,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我觉着父皇面上疲态倒重了许多。”
“齐王殿下何不直说你觉着皇上老了便是。”
说起皇帝,卿云的神色语气更冷了。
宫中秘辛,苏兰贞不知,李崇却是知道的,毕竟他母妃还在后宫,而后宫本便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