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皙一愣:“什么?”
姜添指一旁:“许城哥哥。”
姜皙心霎时跳疯了,慌忙快步赶去,想着她要去庙里跪一小时还愿——可庙宇背后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阳光下随风招摇的树,山下无尽的江水。
姜皙生气:“你别乱说了。”
“是的,许城哥哥!的字!”姜添走到栏杆一处,用力指了指——栏杆上挂着红色许愿牌。
姜皙上前,目光落下的一刻,世界静止,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寺庙屋檐上的铃声。
面前的许愿牌上,挂着很多个“姜皙平安。”
“姜皙平安。2014年4月5日”
“姜皙平安。2014年1月30日”
“姜皙平安。2013年9月19日”
“姜皙平安。2013年8月21日”
“姜皙平安。……”
风吹雨打,很多褪色发白了,裂纹掉漆了。
2012年,2011年,2010年,2009年,2008年,2007年,2006年,一直追溯到“2005年”
有时是她的生日,更多是除夕、清明、中元、中秋……夹杂几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意义的日子。
十年了,三角梅谢了开开了谢;江水涨了退退了涨;黄桷树茂了落落了盛,
在她失踪后而他好起来的那九年里,他没再跟人提过一次她的名字,没有一次在笔记写下有关她的一个字,却在这无人问津的古庙里,一次次写下“姜皙平安。”
她信鬼神,他不信。
曾经,少年的他嗤之以鼻:“傻子,这世上没有神仙。信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呵,要真有神灵,人世间哪有那么多苦?”
许城,你不是说,不信鬼神不信佛,不信神灵不信天的吗?
“我坚定地信科学,不信鬼神,求佛不如求自己。”
找不到她的日子,求自己也求不来了吧?
“姜皙平安。”“姜皙平安。”
那些褪色了的,裂开的,风吹雨打的字迹,每一句,是他的执念。
姜皙想起刚重逢、想起装防撞链、想起重逢后的无数次,无论她怎么驱赶,他一遍遍地说要“确保你安全”。
他忘了那个夏天,也忘了他喜欢她,但当年那个少年在除夕许的愿,没有忘。刻进了他的灵魂里。
姜皙痛到麻木,机械地一个个翻动着许愿牌。那跨越了近十年的执念,一笔一划刻下去的痛苦和不甘,仿佛穿越了近十年的时光,混杂着风风雨雨、四季变换,裹挟着激荡的情感直冲到她胸口,击打得她差点停止呼吸。
直到,她突然看到一个很新的牌子。
“姜皙平安。2015年6月14日。”日期是他失踪的前一天。
他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只有这一句平安。
姜皙望着那新刻下的字,一行清泪滑落。
那天,姜皙坐在地上,头靠在栏杆边,在寺庙里待了很久。她有时睁眼看阳光绿树,江水东流;有时闭上眼睛,像睡着了。
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待在他的字迹边,获取宁静。
等到夜幕降临,她和姜添下山。过江的时候,坐上了渡轮。
六月的誉城,风光旖旎,夜景璀璨。无数行人在长江两岸流连。
而她在夜风中,虽悲伤,却再也不谨慎、惧怕,再也不低头、躲避。
他答应的事都做到了,她自由了。
姜添忽说:“姐姐,摩天轮。”
姜皙望去,巨大的彩色圆环从山峦后显现,如升起的月亮。
她忽然想起初吻,想起少年颤动的眼睫,凌乱的黑发,晚霞绚烂的天空,想起他脸颊上的香气,嘴唇上冰可乐的味道。
想起他痴迷地吻她,直到摩天轮转动一圈后停下。
记忆中的那一刻,就是爱啊。为什么没有早点明白?
江风吹着,夜空绚烂的摩天轮映在她眼中,一瞬间,姜皙潸然泪下。
……
……
邱斯承走进会见室时,两位律师已坐好。
律师先简短汇报近况,邱斯承岳父日前打算出国,被警方带走;两人被捕的消息传出,股价暴跌;他妻子仍在北美,抛了股票,不打算回来。集团内部权利争夺,鸡飞狗跳。
易柏宇那边掌握的证据,事关思乾早年走私、及近年部分与邓坤往来的非法洗钱。鉴于早年权力交接不明,这部分罪责可推为他岳父的历史遗留问题;至于洗钱,有财务顶着。
具体视易柏宇调查的深度,最坏的结果,他或许得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