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剧烈喘气,迎着风雨爬上楼梯,冲进驾驶舱。姜皙逆着狂风用力关上舱门,疯狂吹打的暴风雨关去室外,她彻底没了力气,浑身雨水地瘫坐在地。
许城跌坐到操作台前的驾驶椅上,因力竭,浑身发抖。
他头上脸上全是雨水和虚汗,嘴唇更白了,双手抖动如筛,但一双眼睛坚定冷静,熟练地迅速起锚,开动发动机,握紧船舵,控制方向,穿越风雨洪浪而去。
雨刮器疯狂摇动,但风雨太大,水流如注,防风玻璃前方视线全断。
许城透过肯特窗判断方向,水路图上显示着船体位置。下游三公里有个极小的民用码头,许城给对方发了联络和求助信息,得到回应后,破洪而去。
货船穿过风雨和洪流,很快靠近码头。
两个穿雨衣的工人站在岸边朝船挥手挥旗,打着掉头的手势。
许城调转方向,逆着水流靠近岸边,抛锚;船锚砸入江底,但没有固定。
走锚了。
姜皙也察觉到这次停船格外漫长艰难。岸上的工人大声喊着什么,风雨太大,根本听不清。
姜皙不出声,屏气等待。许城脸色枯白,但目光清明坚毅,浑身紧绷克制着疲惫到发颤的肌肉,开船,再来;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再不成,再来。
终于,砸下去的船锚沉入江底,攀固住泥石,稳固住了。许城将船撞靠码头,两个工人敏捷地跳上船,一前一后解了缆绳,跳回岸上,捆紧岸边的缆绳桩。
直到他俩纷纷朝许城举手,他才一瞬松了方向舵和油门,人靠倒在椅子里,直喘气。
发动机的轰鸣声瞬间消散,船停了。
一个工人上来,见船舱里年轻的两人,惊得下巴快掉了,劈头就骂道:“你成年没有?!”
许城没气说话,虚弱地给他看驾驶证。
“也太疯了!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啊?今夏最强洪峰知不知道?所有船都停了,你们在江上窜什么?!死在这时候,捞都捞不起来!”
许城低头认错:“对不起了叔。谢谢救命。”
他态度好到离谱,那大叔一下没说出话来,板着脸收了他递过来的停船费,走时说了句:“身上纱布都湿了,赶紧换掉,小心发炎。洪峰今晚就过,别再乱跑。”
工人走了。剩下两人在驾驶舱里缓命。
终于……靠岸了。
平稳了,只剩洪水经流岸边带来的起伏。
许城仰头阖眼,靠在椅背上喘息。
姜皙脑袋往墙上一砸:“活过来了。”
许城听言,扭头看她半刻,唇角很浅地动了动,目光下移:“你腿……”
“不要紧的,只是破了点皮。”
疲累到没有多的话。
许城清洗完,换了纱布和干燥衣服,在里间沉睡。姜皙也梳洗干净,去沙发上补觉。
到了下午,风雨终于减弱。
姜皙醒来,是黄昏时分,大雨弱变成中雨。天反而亮堂了。
超市区里,叶四的打砸加上大暴雨,货架东倒西歪,商品到处都是。好在货架本就有防倒处理,只是杂乱些,损毁并不多。她先将不能售卖的食物挑出来,去做饭。
许城从前天夜里至今,经历打斗、刀伤、发烧、走锚、洪水;经历苦痛、力竭、惊险,终于靠岸后,一觉从上午十点睡到下午五点半,睁开眼时,脑子里的混沌剧痛终于消散,恢复了清明。
帘外飘来青椒肉丝的香味,许城掀帘出去,房间内物件已简单归置整洁。
桌上一大一小两碗江州米粉,一盘韭菜摊鸡蛋;青椒肉丝刚出锅,被姜皙放上桌子。
许城搓搓脸,咕哝一句:“我快饿疯了。”
“所以我做了好大一碗米粉。”她殷勤地将大碗推给他。
米粉Q弹入味,汤里有大块牛肉,外加两个荷包蛋。粉吃掉一半,再往碗里添上肉丝青椒和摊鸡蛋,滋味极好。
只是那煎得焦黄的韭菜鸡蛋一口咬下去,咔呲一声,许城从嘴里捞出一小枚鸡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