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着,前方黑暗中忽响起有人猛地跑远的声音,混杂着路人的骂骂咧咧。
许城快步过去,前路有了些许微光。来自那栋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而另一头还有条巷子,往更深的城中村去了,像个黑洞。
楼高五层,一层齐排排十来个门洞和窗户,有的黄,有的黑。楼正中间一道楼梯间,漆黑无灯。
一楼楼梯间两边的房门都关闭着,也都亮了微黄的灯。
许城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上台阶时脚步放缓了些。他决定碰运气,先去叩响楼梯间右边的那道门。
*
姜皙感冒一直没好。
那天不该心存侥幸去摆摊的,吹了一下午冷风,有变严重的迹象。
她在家睡了两天,定点吃药喝冲剂,却并没好转。她白天睡了太久,晚上人清醒半点,下床给自己煮了粥。吃完后不想在床上躺着,便支了个小桌子,盖上一床小被子,准备在沙发上坐会儿,做点儿小手工。
门上忽然响起敲门声,咚咚两下。
她有些紧张地坐起,如果是房东或周围邻居,会在敲门时报上姓名。
她正分辨着,咚咚,又是两下敲门声,不徐不疾,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显得来人十分有把握。
姜皙不自禁摸了下沙发边的拐杖,缓缓起身,人警惕地立在原地没动,盯着那道门。
门没有继续敲了,但她知道,来人在门外没有走。
屋内静静悄悄,屋外风声潇潇。隔着一扇门,里外两人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僵持的对抗。
姜皙还在判断着,敲门声第三次起了。
咚咚咚。
按以往经验,她是绝对不会开门的。但这次,鬼使神差,她极轻地拄着拐杖挪过去,极其缓慢无声地拧开锁,将门拉开一丝细缝,看见了外面的人。
屋内的灯光像一把明亮的刀,劈在他额头正中间,照得他的眼镜镜片反了白光。
她惊愕,立刻关门。
邱斯承一瞬间掰开门缝,闯入进来。
姜皙跟拐杖一道摔在地上,手和膝盖并用,迅速爬到灶台边从砧板上抓下一把尖刀握在身前。
邱斯承已关上门,狂风骤止。
他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俯视着她,盯着她的脸,好似分辨欣赏了会儿,缓慢念出她的称呼:“姜,小,姐——”他饶有兴致,“你怎么好像还变漂亮了?”
姜皙坐在地上,后背紧抵着柜子,保持着握刀冲他的姿势。
邱斯承就当那刀不存在一样,环顾这逼仄的小开间。
客观来说,地方虽小,整洁有序,干净温馨。
在这破烂的城中村,很难想象一栋脏兮兮的筒子楼里,一扇烂门打开,会是个搭配舒适、色系清爽的小窝。
但他瞧得出来,一切都廉价便宜,不禁啧啧两声,说:“你可过得真他妈惨啊。”
“我找了你好多年。”他一根食指将手里的袋子抬了抬,笑得邪气,说,“给你带了礼物,想看吗?”
地上的姜皙嘴唇动了一下:“滚。”
邱斯承笑容褪尽,人往前走一步,巨大的阴影罩住她,他的镜片上寒光闪动:“你要不喊一声救命,让周围人听听,你装了多久的哑巴?”
他蹲下,离她的刀口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条夏天的白纱裙。
他又笑了,阴恻恻的:“喜欢吗?你最喜欢穿白裙子了。”
姜皙脸色发白,嘴唇干枯,她眼神涣散一秒,骤然闪过一丝决然,她瞄准他左边胸膛的位置,尖刀直刺过去。
邱斯承拿裙子一挡,布料哗一声撕开。他抓住她手腕狠狠一拧,姜皙吃痛,尖刀落地。
他轻易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人半点不恼,抓着那裙子捧到口鼻处用力嗅了一下,说:“新的,喜欢吗?我给你换上。”
“畜生!”
姜皙挣开一只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啪”一声清脆。
她使了全身的力气,手都打疼了。
邱斯承脸上一片血红,仍拎扯着摇摇欲坠的她。他看着她,目露凶光,陡然发力,一巴掌打回去。
姜皙摔到在小桌子上,手工盒子、工具一股脑儿撞翻,哐当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