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源给许城做了个有事电话聊的手势,许城点头。
办公区还是安静,许久,小江一摔笔,骂了声:“艹!”
许城靠坐在桌子边沿,无言半晌,起身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极限破案,大家都辛苦了。”
余家祥把拟好的警情通报给他看,他说没问题,让送去给范文东看一眼。
半小时后,公告发了出去。
不到两天时间,誉城公安发布了一份及时全面、详细有效、有理有据的警情通报,舆论彻底平息,转而盛赞誉城公安出手果决、雷厉风行。
市长郑晓松打电话给范文东,大大表扬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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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皙看到警情通报时,也惊讶于市刑警队的速度,通报一千八百多字,分别将几次霸凌的时间线和情况梳理得清清楚楚,确认了霸凌的存在;同时将涉案人家庭情况一一披露,粉碎了所谓的背景谣言;最后提及教育局对学校管理的进一步介入调查,以及对社会、学校、家庭多方共同参与防范校园霸凌的呼吁。
专业、冷静、又不乏温情。
姜皙这次去局里作证,只接触到几位刑警,这也是他们给她的印象。整个队伍都是如此。带队的人管理得很好。
庄婷能安息了吧。如他所言,这个社会也果然不一样了。再隐蔽的欺辱,也能伸冤。
姜皙收起手机,开柜门时碰到了假肢,莫名想起那天早上拄拐出门,假肢就放在门口。她都不知那晚吵成那样,许城情绪分明在崩溃边缘,怎还能清醒地注意到她假肢弄丢了,还有条不紊报了警。
念头一闪而过,她关上门,投入工作。
收工时,姜皙意外接到警员小湖的电话,队里很感谢她提供信息,帮了他们大忙。小湖说:“这案子上头催得紧,你真是救了命了。”
姜皙被夸得脸都红了。这电话时间也真巧,掐着她下班点打的。
可放下电话,店长叫所有人开会。姜皙有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店长提到警方调查的事。
店长说,警方态度很好,感谢了餐厅和员工们的配合;他私下也赞同这位举报人的勇敢和路见不平。
可老板很不满意,认为不论是警方来调查,还是叫人知道餐厅发生过不良事件,都对餐厅形象有损。虽警情通报隐匿了餐厅名字,可老板还是很不高兴。
所有员工,包括后厨、前台、服务生、保洁全部扣掉这月奖金。
一片哗然。
小水不满:“老板什么意思?做对的事,还要扣钱?”
店长说他据理力争了,但老板不松口,除非揪出那人开除。
小果:“扣吧扣吧,万恶的资本家,在乎他那两三百破奖金!”
姜皙在队伍最后边,刚要开口,黄亚琪拉了她一下,示意有事。
黄亚琪把姜皙带到自己办公室,冷道:“你闭上嘴,这事儿就过了。”
姜皙愣了下,摇头。
“穷鬼一个,要那点良心当饭吃?”黄亚琪奚落她,“穷人一把子无聊的道德,不怪钱都落入富人腰包。”
姜皙很浅地笑了下,还是没说话。
黄亚琪烦她这任何时候都稳定平淡的情绪,下令:“就按我说的做。马上春节,少一个服务生给我添多少麻烦?!又得招工培训!再说那奖金就没几个钱。”
这下,姜皙开口了:“亚琪姐,同事们家境都没有好的。几个保洁阿姨,工资才一千八。我穷过,两百块也作数的。省着点,能吃半个多月呢。”
黄亚琪噎住,隔几秒,骂了句:“憨得要死。没见过你这么憨的。”
姜皙目色温和,鞠了个躬:“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
黄亚琪知道自己脾气多坏多严厉,冷道:“少装,我知道你们背地里都骂我。”
“没有的。”姜皙直不隆冬地说,“亚琪姐嘴巴坏,心好。”
黄亚琪脸一热,怒了:“少讨好我。当初招你,尽添麻烦!”
姜皙微笑,走了。她很快跟店长坦白,收拾东西结算完工资,离开了。
*
冬季天冷,坐轮渡过江的行人寥寥无几。
姜添很喜欢坐船。
姜皙餐厅入职后,较少带他来。现在固定工作没了,一大早就领他来坐船。姜添很兴奋,抓着栏杆,激动地啊啊低叫;一会儿望船旗,瞧它往哪儿飘;一会儿盯江水,琢磨着里头的水花泡沫、草梗杂物。
今晨有薄雾,冬季的江水清澈如碧玉,淡淡一条青丝带缠绕城市中。
姜皙静心眺望时,姜添歪着头说:“姐姐,你的衣服,好看。”
姜皙今天穿了许城给她买的羽绒服,像被拆穿了般,莫名心虚:“我的那天晚上刮坏了,还没补好。”
好在姜添话题转得飞快:“姐姐今天不上班?”
“嗯。”
“又要搬家了吗?我不想走。”他皱眉,好心情立刻转阴,“我喜欢誉城,有船,有江,有老师,笛子,还有小雨……”
“只是换个工作。不走了。”姜皙握住他的手,看向晨光熹微的江与城市,“添添,我们以后就在这儿生活。”
到了蓝屋子,姜皙遇到了姜添嘴里常提起的志愿者妹妹,不到十九,圆眼睛圆脸盘,笑起来很可爱,叫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