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里,姜知月看不清他的轮廓,只能感受到他缓慢地站起身来,颀长高挺的身影落到她眼底,每离开一步,就像踩在姜知月心里绷起的弦上。
门锁响动的时刻,这根细细的弦几近断裂,姜知月闭了闭眼,出声,“算了。”
“你一动身,不少人要跟着兴师动众,三更半夜的,别麻烦其他人了,”她说着,缩回被窝里,望着窗外背朝他,“就这一晚,天亮了再走。”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良久,听到罗德里克轻微的脚步声,他走了回来,在她的床边坐下。
姜知月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但她不肯回头,就好像无知无觉一般,把被子盖好,命令自己进入睡眠。
翌日,姜知月醒来后就被医生安排着去做各种脑部检查。一个个项目做下来,无一遗漏,等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姜知月肚子有点饿,罗德里克把餐食摆在小桌子上,把勺子拆出来递到她手里,“先垫点肚子,我去拿检查结果。”
结果只拿到了一部分,剩下的要明天才出。医生说,目前来看,没有颅内其他损伤的痕迹,可以放宽心。
姜知月觉得只是一个轻微的脑震荡,这里是国外,工作还没结束,她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但有人已经给她做了主,要下周才能出院。
“谨遵医嘱,不要掉以轻心。”
说这话的时候,主治医生正站在病床前,根据报告单上的各项指标详细嘱咐,罗德里克一一记下,手掌握在知月肩膀上,让她往后好好靠着,她根本没机会说我想出院的话。
等医生走了之后,罗德里克低眸,察觉知月闷闷的,好像情绪不是很高。
他想揉揉她的头,抬起手来才后知后觉顿住,最终放下手臂,转而去倒给她泡的红枣枸杞茶。
“趁热喝吧,小心别烫着。”
姜知月手里被塞进杯子,杯壁暖暖的,手暖和了,浑身也暖和,她轻轻啜了一口自然甜的液体,抬眼看见正替自己收拾餐盒跟泡茶材料的罗德里克,那句“你怎么还不走”涌到喉头好几次,都没说出口。
白天匆匆忙着忙那,一晃眼又到了晚上。
从进山洞那天起,姜知月就没洗过澡。她感觉身上脏脏的,难受得很,冯鹤帮忙送来换洗衣物后,她进了卫生间,调试热水,开始个人卫生清理。
罗德里克就在病房里,他其实不太放心,若是放在以前,断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知月一个人进去。
微弱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他调了下屋内暖气的温度,坐在床旁边,抽空回复下属的消息。
忽然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他立马放下手机,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前,“知月?”
医生说过,脑震荡还在恢复期,不可以再摔跤。
他敲了两下门,“有没有事?我进来了?”
“别,”姜知月忙喊,“你别进来。”
是洗脸盆掉地上了。这盆子不知哪里买的,像她很小的时候在奶奶老家用的那种,瓷釉描绘的大红花下材料是铁制的。
她穿衣服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盆子掉下来,膝盖被磕到了。
生疼。
撑着洗漱台缓了一会儿,她缓慢地挪动双腿,开门从里面出来。
她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罗德里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即使努力隐藏,她走路还是不太平稳。
“喂......罗德里克!”
姜知月忽然被他抱起来,几步路后放在病床上,随即挽起她的裤脚。
很快就看见膝头上的淤青。
姜知月不自然地想把布料放下去,“没撞到头,都是小伤。”
罗德里克不让她动作,看着撞得青紫的地方,薄唇抿着,几欲想说什么,终究是咽下去。
他让人送来一瓶红花油,谢绝了护士的帮忙,蹲在床边,给姜知月揉着伤处。
手掌的温度要高于她,肌肤摩挲产生的痒意和痛感交织在一起,姜知月皮肤发热,脚不自觉一缩,被他强硬握住不准动。
女孩子沐浴后的香气逐渐被稍显刺鼻的药油味道覆盖,罗德里克放下她的裤脚,起身,看见她头上还裹着干发帽。
“这个我自己吹。”姜知月说。
罗德里克没说什么,伸手解开干发帽,就着擦擦她半干的头,把吹风机插好,递到她手上。
姜知月拿着梳子,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吹,罗德里克不在,好像去了卫生间,直到她吹完头还没出来。
她把吹风机的线挽了几圈,走过去,发现卫生间的门根本没关。
罗德里克站在洗手台前,手里拿着东西在洗,她定睛一看,脸瞬间红起来,快步走到他跟前。
“谁让你洗我内衣了!”
这个人平日里都是被人供起来的,做这些事简直诡异,且不靠谱。
“你能洗干净吗,”姜知月看了看他手里的蕾丝布料,不忍直视,“在没有问过我之前,你不许碰这些东西!”
她如此排斥,罗德里克神色也不算柔缓,“洗了就是洗了。”
“已经快结束了,你别站这儿,去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