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妹自问:恨吗?恨过。
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人可以变得那么快,青梅竹马的情谊难道真的都是假的吗?
巧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老祖去世已过了三年,三年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久久回不过来神,谁都不敢相信老祖那样无所不能的人居然……会死?
原本宣誓忠于老祖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往日热闹的院子安静的可怕。
她妈妈因为打击过大一病不起,尽管已经抓了很多药,但病情依然起起伏伏,入了冬更是难熬。
某日大雪过后,妈妈咳得很厉害,请来看病的人说还急需一味百年野山参入药才能让妈妈如果难关,否则恐是熬不过新年。
寒冬腊月想寻野山参不容易,百年野山参更是难寻,但她记得严家有,好像还是两支。
她去了严家,想见一见自己的爱人,却瞧见严家正在紧锣密鼓地往外搬东西。
“你也要走?”巧妹站在年少的爱人前面,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你要去哪里?我们……”
“从今以后,没有我们了。”少年的决绝带着冷漠:“老祖死了,我们的婚约也作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巧妹愣愣的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少年的袖子:“你、你不要我了?”
“不要了。”少年狠心甩开了她转过身去,似乎连个眼神都不愿再给她:“绣娘之女,终究难登高门。”
字字诛心。
没了老祖庇护,她不过是个人人可欺的小绣女。
“那就退了吧。”巧妹触碰过少年袖子的手垂在身材紧紧捏成了拳头:“可……即便是退亲,你也该给我退亲补偿,我巧妹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负了的。”
“呵。”背对着她的少年听见这话突然笑出了声。
这笑声刺耳,像是轻而易举就碾碎了巧妹所有的尊严。
可妈妈还病着,她没得选。
“好,你想要多少?”
“我要一支百年野山参。”
“你确定?”少年转过头看向巧妹,眼神里带着耐人寻味的深邃和一抹震惊。
“我确定。”巧妹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我娘这次病症来得及,需要……”
小小绣女,值得一支百年野山参吗?
“好。”少年点了点头叫来了管家:“严叔,开箱子,拿一支百年野山参给她。”
“什么?”管家一脸震惊:“二少爷,那可是您和大少爷……”
“给她。”少年打断了管家的话,只留下一句:“一支野山参摆脱一个麻烦,值了。”便迈着步子走远了。
巧妹站在原地,耳朵里嗡鸣作响。
麻烦?
7岁相识,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原来……她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一个急需摆脱的麻烦?
巧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了,她只记得那天特别冷,呼呼作响的冷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透过皮肉,冻得她心寒。
回过神时,她正坐在炉子前,火苗在药炉子下面跳动着,映红了她那张冻得有些麻木的脸,她盯着那窜火苗看了许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怎么没扇他一耳光呢?”
那年冬天过去,开春后,身体好转的妈妈也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小院子,遥望那两扇关上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