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官”的存在是偶然。
实验室被废弃后, 失败品堆成山,全是些已然扭曲了的肉,黏糊糊的、死掉的、混着不完整的基因编码, 无人问津。
那些东西堆在黑池底下, 自我腐烂,自我溶解, 几百种污染残渣混在一起,最后化成一团“血泥”。
在某个时刻,却忽然开始跳动。
“器官”爬出了残渣堆,沾着各种污染源,急切地想去吞噬更多力量。它等待着, 等待着, 在数十年的光阴中逐步强大, 但始终没有出去的机会。黑池的东西吃不了多长时间了,再拖下去就会被饿死。
裴琮,一出现, 它便“醒了”。
蝾螈的能力不仅仅是治愈,还有再生和重构。这个人的身体能接受被反复剥离、重组、吞噬而不死, 应该足够它“吃”很久。
“器官”喜欢他。
它知道这个宿主能撑得久,能活着让它一点点“吃”, 而不是像人一样三秒就死亡。
“器官”急切缠上去, 它想挤进去, 寄住在他脑后、心室、骨髓里。
想把这个人类变成它的壳。
裴琮意识到问题的时候, 已经晚了。他被缠绕着,悬在半空,四肢感知已经变得麻木,触须一根一根贴着皮肤缓慢蠕动。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 但他仍强撑着脑中的思绪,寻求突破的办法。
锋利、带倒钩的蝠翼,从他背部裂开的血口中伸出,一记重刺,狠狠扎进了“器官”的中心。
“器官”抖了一下。
触须短暂地缩了回去,表面那张“神经膜”也像被惊到般浮现出一层斑斓的光。
它愤怒了。
“器官”的触手伸进了黑池的深处,一下一下地蠕动。池子是它的巢,是它的根,是它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
触须猛然收紧,将裴琮整个人拖得更近,几根核心触须贴着他脊柱、颈侧、头颅慢慢缠绕。
武器被夺走,蝠翼被折断,裴琮的生命被触手贴着,水蛭一样吸食着生命,他的意识开始崩解的边缘。
西泽尔的设备骤然发出尖锐的警示音,尖细、带着不正常的频率震荡。
那枚被他悄悄植入裴琮体内的追踪器,正几乎陷入“信号中断”状态。
西泽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目标心跳剧烈失衡,即将失去生命。
破风声在走廊里炸响,金属地板被高速的移动速度拉出几道尖啸。
西泽尔一路直接越过层层通道,能源枪将紧闭的门轰炸得扭曲。门还没完全开,血腥味扑了出来,他的心脏已经先一步狠狠抽紧。
黑池的全貌映入眼中。
那一瞬间,西泽尔的蛇瞳骤然收缩成细线。
裴琮被吊在空中,像一只残破的蝙蝠,被一团不成形的肉怪压迫着。蝠翼骨刺被反折,脊背淌血,破破烂烂垂在昏暗的黑池上。
巨大的触手正在缠在裴琮身上,舔他的皮肤、咬他的血肉,还在不停发出那种恶心潮湿的抽动声。
没有犹豫,西泽尔猛地开枪射击那团正在蠕动的“器官”。
那些恶心的黏液与肉须中,几道触须应声而断,血浆溅了一地。
那团“器官”一开始没有反击。
它从西泽尔身上闻到了同样严重污染的味道,是同类的味道,触须从撕开的缝隙里一根根伸出来。
它没有攻击西泽尔,反而卷起西泽尔,重重随意一甩。
“啪”一声,西泽尔撞在墙上,咳出一口血,他被丢到了门边,出口就在他的右手边。
“器官”没有追上来绞住他。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能离开这间满是腥腐与血肉的鬼地方。
西泽尔撑起身体,放出了蛇尾,枪口直直对准怪物缠绕裴琮核心部位的那一团触须。
哪怕他现在只剩一口气,也不能看着裴琮再往黑池里沉一寸。
他扣下了扳机。
——嘭!!!
高频震荡波卷着刺目白光轰然炸出,掀得整片池壁一抖,金属地板裂开一道深痕。
裴琮和怪物都被光浪吞没了,西泽尔强撑着睁大眼,死死盯着那片爆炸中心。
触须紧紧在裴琮身体外形成防护网,其他地方被轰炸得焦糊一片。
感受到西泽尔要抢人的意图,黑池沸腾,触须翻卷而起,朝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