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舰上吞噬完身体后, 西泽尔盯着掌心那枚血迹未干的戒指。
戒指冰凉的触感贴在皮肤上,虫类的本能让他本应高声嘶鸣,但西泽尔却没有声音。
他安静地站着, 皮肤下翻涌着异化后的组织, 节肢从脊柱缓缓生长,逐渐变得非人。
唯一的伴侣、信仰、神明, 在他面前消失,不留一丝一毫。
早就知道他要离开了不是吗。
这具身体,本来也不是属于裴琮的。他只是短暂借宿过一段时间,然后按计划地消失了。
不过是早了两个月而已。
西泽尔残存的理智让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破坏欲,走出破碎的星舰。
他丝毫没有隐藏虫族的特征, 眼瞳泛出幽深的银绿色, 步伐缓慢, 虫翼在他背后微微振动,带着高频震荡。
逃生舰里看到西泽尔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纷纷噤声。
所有人都知道裴琮死了。
但——尸体呢?
裴琮的尸体, 去哪了?
星舰残骸堆叠,黑烟滚滚, 舱体碎裂,可搜查后, 星舰上没有找到任何一块血肉、骨骼。
晏止看着西泽尔阴郁的身影, 喉咙发紧。
西泽尔出来时什么都没带出来, 仅仅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晏止知道西泽尔对裴琮的占有欲。
他绝不可能允许裴琮的尸体被留在星舰上。以他病态而偏执的性格, 如果尸体还存在,哪怕只剩一节指骨,他也一定会藏起来,收集好、锁进一个永远不会被人触碰的地方。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晏止的心凉了半截。
西泽尔一言不发。他的大脑被火烧着一样嗡嗡作响, 胸腔里那颗心跳得很快。
他在想这群人应该谁先死,谁阻止了他去救人,谁没有拦下裴琮,任由他一个人行动。
现在的他宛如从地狱爬出的异种,控制不住地想将世界全部拉下来陪葬。
杀意缓缓攀上每一个人的喉咙,让人脸色惨白,指尖止不住地发抖。
没人敢开口问裴琮的身体去哪了。
但每个人的心头都浮起了同一个可怕的猜测。
卡洛斯的星舰缓缓靠近,与他们的舰体完成对接。
舱门开启,那位金发的检察官神情冷静,看见西泽尔变异后的模样也毫无波澜。
他对裴琮的死讯一无所知,说道:
“你要求准备的房子,已经安排好了,在安全区东侧的独立山段。你们可以住过去。”
那栋房子,西泽尔恍然想起来了。
那是他亲自挑的地段,周围安静,有阳光、有花。
裴琮喜欢安静,自由的空间。西泽尔想带他去那里,好好养伤,好好睡觉。
他原本是计划在那栋房子里,与裴琮度过最后的两个月。
但现在,裴琮永远无法抵达了。
那种本应温柔、缠绵、可以期待的未来,在那一刻像是泡沫被瞬间戳破,迅速蒸发殆尽,只剩冰冷的现实。
西泽尔垂下眼,眼底一片死寂。
他的神明短暂地降临,然后又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他。
裴琮,为什么永远一意孤行?
但没关系,裴琮答应他,会在不远的未来等待他。
西泽尔眼底掠过一丝决绝,即使星际再广袤,他也会亲手,将裴琮再次找出来。
至于他,他的眼神缓缓掠过卡洛斯,令人毛骨悚然的复眼打量着那位金发的统帅。
他知道裴琮的意图,裴琮想让他留下来,配合卡洛斯。
为了这个目的,裴琮甘愿去死,布下整个局,将功劳全都拱手相让。
——可凭什么?
西泽尔的喉结轻轻滚动,掌心一阵剧烈发热,虫族野蛮的杀意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