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信纸被眼泪打湿,泪花在纸上晕开,宛若一幅水墨花。
过了午时,地面的影子被拉长,宋时微抹了抹要掉下来的眼泪,微微抬头,入目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她没有继续向上看,单凭鞋子判断,不可能是谢屿舟。
在这个地方,不会有明目张胆的坏人。
这个人一直站在她身边,不说话始终未离开,同样没有帮她挡住太阳。
宋时微折叠好信纸,塞进包里,她站起来,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后,惊讶问:“叙白哥,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她爸爸在这的人并不多,包括谢屿舟都不知道。
陈叙白平淡道:“我来看看宋叔叔。”
“谢谢。”
宋时微蹲得久了,腿有点麻,她晃悠了一下,陈叙白扶住她。
胳膊上传来不熟悉的触觉,宋时微下意识躲避,“你是第一次来吗?”
她避嫌的动作太明显,陈叙白尴尬收回手,思考数秒,选择实话实说,“不是。”
车子停在马路边,地上铺了一层的枫叶,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四周无住宅区,远处零星有几家低矮的工业园区,空旷又寂静,轻微的声音就能刺激耳膜。
宋时微搅动手指,袖子里的手捏毛衣的边缘,问道:“他愿意见你?”
陈叙白:“他对我没有亏欠,对你不一样。”
宋时微偏头看他,“你为什么要来看……他?”她不知道用什么称呼宋振华。
陈叙白:“都是邻居,而且宋叔叔以前对我挺好。”
“宋叔他还过得还可以,你不用担心。”
他的语气平常如白开水,像在叙述普通的事情,没有安慰没有起伏的一段话。
宋时微不知道回他什么,她对宋振华有感情,但更多的是恨,过得好不好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陈叙白关切问:“你还好吗?”
宋时微仰起头抹掉眼尾最后一滴湿润,“我没事,先回去了。”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路边停着的车子旁,这里人烟稀少,自不会再有人停在这里。
陈叙白着急留住她,又拉住宋时微的手臂,“微微,你对我是不是有误会,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吃饭谈谈。”
今天吹北风,宋时微的头发被风扬起,她伸出手掖到耳后,“没什么误会,我结婚了,我们不适合单独一起吃饭,叙白哥,我还要赶着回去,今天跨年夜,你也早点回去吧。”
一席话客气又疏离,包括过去的七年,偶然发现她在临港,想帮助她,每每被她拒绝。
明明他们先认识,凭什么谢屿舟一个后来者得到了她。
陈叙白追问:“因为怕他误会吗?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宋时微脚步顿住,转过身靠在车窗外,“你想聊我们在这聊聊吧。”
冬天的太阳看似灿烂辉煌,实际洒在身上充满寒意,尤其这里是郊区,配合凛冽的北风,冷嗖嗖。
宋时微裹紧了外套,看着陈叙白,不知道他要聊什么。
陈叙白缓缓开口,“微微,难道你要因为他,连朋友都不要了吗?”
其实,宋时微能理解他的感受,换位思考,她做不到他这样耿耿于怀,“叙白哥,如果你谈了恋爱,你女朋友觉得我们太熟而心里不舒服,我会自觉远离,我认为这是成年人之间该有的分寸感。”
她思忖数秒,“谢屿舟和你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但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待一个人。”
删了陈叙白后,她细细想过,无论是顾裴司还是蒋俊明,或者是曾嘉佑,都没有让谢屿舟如此破防。
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陈叙白上前逼问:“你就这么相信他?明明我们认识得更久。”
宋时微摇摇头,“不一样,我了解他的为人,更重要的是我和他是夫妻,是共度下半辈子的人,叙白哥,我知道,你从小重情义,失去一个朋友会有点难过,但朋友嘛,一阵一阵的。”
最后一句话直白且无情,却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叙白哥,祝你幸福。”
说完这句话,宋时微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冻红的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取暖。
她的手脚容易冰凉,不能让好了的冻疮复发。
身体回温意识便会清醒,宋时微没有着急点火,掏出信纸,再看一眼。
寥寥几行字,情真意切写出他的后悔,可是有什么用呢。
宋时微的手指放在信纸上,狠心撕掉脆弱的纸张。
然而,在听到轻微一声‘嘶拉’的声响后,最终揉成一团,重新丢进了包里。
她启动汽车,调转车头驶入开往家的主干道上。
后视镜里,建筑物越来越远。
高墙变得渺小,直至消失在视野里,彻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