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李茂在书房画了一宿的画。
他笔下的女子玲珑纤盈,或于海棠下仙姿玉立,或于卧榻上玉横酣眠,或浅笑,或娇嗔,或委屈,或愤怒……他见过她很多样子,可她却不属于他。
脑子里一遍遍闪现她那些片段,春宴上的灼灼耀目,初荷宴的亲切温婉,给他母妃庆生时的乖巧懂事,南苑时的委屈堪怜。又想起鹿苑花窗上交叠的人影,玉贤庄里白皙的玉足……犹记得他褪下她鞋袜时,手都是颤抖的,甚至不敢多碰一下她白嫩的足尖。
可那个西北竖子都做了什么?他只觉一股无名火烧在胸腔,突然抄起案上一副画,三两下撕了个稀烂,一把扬得到处都是。
胸口起伏不定,喘了几息,盯住了那副卧榻酣眠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容颜恬静,身材凹凸有致,却未着衣。
那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他终是忍不住将手探入衣下。
守卫静檀耳聪目明,对房内的动静见怪不怪,只又往远站了站。
东方渐白,房内安静下来,静檀听到李茂在唤他。他叩门而入,房中仍残留淡淡的腥膻气。
李茂执香匙正在添香,他不开口,静檀便站在门口静候。不多时袅袅沉香钻出兽金,晨曦从花窗照进来,整个书房显得静谧而又空灵。
他半仰进躺椅,似是异常疲累地开口:“案上那封信,静檀你帮我拼一下。”
“是。”
静檀轻声走近,见书案上散着一小堆碎纸,是那日梅府小郡主拿来被他那主子撕碎的,旁边还摊着一封信,署名是骆文斌。
静檀不是司墨,拿惯了剑的手不善文书之事,他甚至不认识几个字,这差事做得小心翼翼。先是一片片捋平,再循着撕痕一片片凑,颇花了些功夫。待拼完扭头一看,李茂似是睡着了。
他不敢扰他,只能站在一旁等。
无聊时大胆打量四下,见那地上还有副被撕烂的画,画的是个女子,角落的陶盆里还有些灰烬。他收回视线,继续耳观鼻鼻观心,垂目而立。
不知哪里飞来只叽喳的宾雀,停在了花窗上,叫声吵醒了李茂,他缓了一下看向静檀。
“殿下,属下拼好了,殿下看对不对?”
李茂哦了一声,缓缓起身,踱至案前,看了一眼后,拆开了骆文斌那封,两相比对。其实不用比也差不了,骆文斌的信他看过无数遍,两封信的笔迹确然是一样的,可梅府这封的内容却是假的。想起公堂上扶光那几封一模一样的手诏,他觉她口中那个月山人并没死,他必是藏匿在她的掩庇之下!
扶光这个七妹,当真是个狠人。她从没买过任何一个皇子的账,便是她的亲大哥李晟,如今也拿来卖了。她救了梅府,洗白了李啠,自己因包庇被禁足,罚俸一年,却因此得了太后三成的田产。
李茂觉得李晟若是有扶光一半的心机和隐忍,必不会败得如此狼狈,又觉扶光若是男儿,他和李享怕都没什么希望。
眼下碰不得扶光,梅府还是要碰一碰的。
他提笔蘸墨,写了张帖子递给静檀:“你跑一趟,帮我送去梅府。”
梅府上,□□纵的小郡主还在睡回笼觉。
再睁眼已近午时,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个问题,他有一次是弄在里面的。
要不要召巫医,可怎么说呀?
她把头埋在暄软的被子里,心情复杂。
恍惚记得她被他推入云端神思缥缈时,他好似说了句“给我生个孩子吧”,她当时哪有神思琢磨,现下想来他是故意的,可她记不起他更多的反应,不知他这念头从何而起。
她拧巴间风秀捏了封信进来,见她醒了,立时兴奋道:“小姐,家书到了!”
“快给我!”
她顾不得乱想,展信来看,越看越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风秀忍不住问:“可是有好消息?”
“捷报!父王和二哥已逼近南粤王都,他国中能战者所剩无几,那九岁小皇帝快坐不稳了!想来再过不久,母妃生前夙愿便能实现了!”
“太好了!”
“快风秀,帮我更衣,我要去跟大哥说!”
琼花阁里,梅敇和央宗正在下棋,华清昼在一旁观战,时不时帮着央宗出出主意,却具是昏招,惹得玉衡在旁一直嘲笑。